他逃出來了,卻沒能徹底擺脫南方丘陵的惡意,扼喉阻息的粉塵如影隨形,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呼吸中都帶著巖粉磨搓發炎肺腔的帶塵血腥味。
造成這一切的那片不溶于晨光的渾圓、安靜陰影,暫時的安靜,地底的涼氣如微弱的呼吸吹出,撲在為白天活動準備的單薄衣物上,以克拉夫特體質也感到一陣寒意,有附耳吹息樣被陌生者貼近的感受,催促他不適地快步走過,“現在里面是什么樣”
“半路堵住了,什么都沒有。”
他們不再于洞口逗留,繼續往山頂攀爬。
小道邊少有草木,難尋抓握落手點,需要按著凸起巖石邊緣使力,其中有些堪稱近于鋒利,類鋸齒鈍刀摩挫手掌。出奇地沒有任何人抱怨,像噤聲繞過一條飽腹的蟄伏蛇類,不想驚醒匍匐鑲嵌在山體內的長軀。
黃塵小道沿坡面來回折返斜上,遠看不高的落差消耗的時間是預計幾倍,頻繁變向干擾了方向感,只在間歇抬頭可見山頂在拉近,老礦洞和不幸意外被拋在身后。
近頂部的道路變得平緩,繞過半邊山頂,導向山丘的背陰面。未升至高點的太陽沒法照到這一側,大部還處于晨昏相間的半明半暗光影里,巖石的影子拖得長而瘦削,使他們走到面前才看到了那個所謂的新礦洞。
又一個兩人高的洞口。
克拉夫特聽到身后傳來的水手的騷動,他們紛紛停步回頭看向來路,方位變換、山體巖石遮蔽下,已經看不到走過的曲折路線。但極為相似的場景復現在了面前走過一片亂石區,來到一個幽深的兩人高洞穴前。
它當然不是老礦洞,可兩者大小上如出一轍,除了洞口沒有壘疊的石垛,仿佛兜了個圈子回到原地。
健壯的中年婦人在背后筐里撿出照明火把,從入口處陰燃的灰盡堆里引火,燃燒的火焰驅散陰影一角,“就是這了,你們要下去看看么”
“我們先歇會吧,謝謝你給我們指路。”克拉夫特婉拒了邀請,把威廉拉到路邊,“對了,順便一問,在哪能找到那位老戈里,我認識兩個喜歡收集奇怪東西的朋友,說不定會對他的畫感興趣。”
“井邊上,我不常看到他,你們可以自己找找,或者問問那些信了他鬼話的人。”即使對那位自學成才的抽象主義創傷藝術畫家不太感冒,看在住宿費的份上,她還是很爽快地回答了問題,扛著稿子獨自走進洞里,火光很快在黑暗中徹底消失。
“不下去看看”
“稍微等等,威廉,我覺得不太對勁。”克拉夫特伸手攔住他看向洞口的視線,從昨晚的夜路起,事情的性質發生了變化。
他感到某種不安在醞釀,先是騾馬的失足,庫普似乎遭遇了什么東西,接著是那幅風格獨特的畫,盤曲之物,畫上的人臉樣圖桉
聯系
這里面應該存在聯系,他不需要提醒來幫助意識到它們的異樣,只是有待理清、加以表述,而這又需要一個邏輯上的啟迪,“先去找找老戈里,我想知道他到底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