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混沌的物質似乎在腦海內翻騰,聲音魔咒般地追逐腳步和思維。
體力在不規律的運動中迅速消耗,酸痛感和一些劇烈運動帶來的副作用開始凸現,不少人已經在呼吸中品嘗到了輕微腥甜味,以及一些不該有的東西。
微酸帶著些辛辣的怪異滋味,像傷口創面在愈合的同時經受灼燒,它灼傷舌面、試圖剪斷舌系帶,使這條器官能不受限制地扭轉,表達出品嘗到的感受。
那種東西,它使眼睛想到正午時分直視烈日、使皮膚記起木制品上的倒刺、使喉管憶及不慎吞下的沸水。
一種痛苦,從追逐他們的東西身上滿溢而出,經由不可屏蔽的途經滲透至每個自主思維當中。
這種滲透已無法追溯開端,或許在混沌之物到來起就沒停止過,并隨距離接近和時間推移明顯起來,與自身軀體、精神上的痛苦共鳴。
風暴中航行的船只注意不到自己什么時候開始進水,人類飄搖的意識也無法注意到自己什么時候開始理解追逐自己的東西。
已經沒有人去糾結克拉夫特從何處得到指引,重新出現的生路讓人欣喜若狂,朝圖案指引方向狂奔,甚至不去想道路盡頭是什么。
而在克拉夫特的感知中,那是從極高空跌落、分散,每個有意識的碎片被封存到不能伸展手腳的箱盒中,由無盡的時間進一步碾磨粉碎的窒息式痛苦。
在精神感官下,那種共鳴更為明顯,浪潮的每一次推進都伴隨著其中“高亮”的幾何碎片狀事物涌動,它們如同這些無定形物質的關節或神經元,勾連成無中心的混沌痛苦意識。
這意識龐大不見邊界,卻不夠清晰。除痛苦外,只能感受到不加掩飾的擴增欲望,仿佛那是脫離痛苦的唯一途經。
他被迫提前脫離了精神感官,阻止自己與它們的共鳴。
被拘束壓縮的痛苦前所未有地突出,久違地達到了干擾軀體運轉的程度。
臺階險些絆倒了他,有在注意克拉夫特變化的神父架住他的肩膀,拖著小跑了一段,直到他找回奔跑的節奏。
“繼續,快些,我看不到這東西有多大,它到處都是。”
看不到克拉夫特的行為和表述里充滿了問題,但格林沒有多余的心力追究,比起身后追逐的事物,能算得上奇怪的東西太少了。
就算現在是魔鬼混在隊伍里同行,也可以暫時合作一下。
憑著豐富的經驗和格林爭取的時間,克拉夫特勉強恢復過來。
視覺正為他攫取盡可能多的信息,好讓意識適應從更高視角跌落的逼仄感,他人無暇注意的細節變化,在渴求信息的雙眼中格外突出。
不同于一片狼藉的下層墓室,途徑石室的完整性在逐步改善。好像隨著歷史長軸行走,邪惡傳說由古老破敗向自己所在的時間點靠近。
更多的棺槨出現,大多數形制偏小、趨于常人體型,表面雕刻水平提高,裝飾貼近他們所習慣的形象,向符合審美認知的樣式靠攏。
常春藤、月桂等表示對死者祝福的紋裝飾邊框,將棺身分為不同區塊,其中填充有內容的浮雕或彩繪,后者因濕度原因僅余剝蝕的色塊,而前者描繪的除生活外,多與戰爭、比武等有關。
人物的身上除頭盔外未著甲片,只披了一層看起來像粗纖維厚布的東西,那是全套鎖子甲,早在王國初期就逐漸被板甲替代了。
在對途經石室隔壁的一瞥中,克拉夫特見到了頭尾有兩對天使裝飾的鉛棺,鍍有的金箔氧化斑駁,仿佛在發生什么可憎蛻變。
以此為節點,熟悉的宗教元素被添加進來。孩童模樣的天使、作祈禱狀的圣者、以及最為直接的雙翼圓環。
都是常見的墓葬符號,但出現在此,就多少有些不可思議了。
豐富的教會元素高密度地出現,明目張膽地映襯在被撬開或自內向外掀開的棺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