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巖石崩塌、聲音在山谷折返形成的回響?就像教堂內部的共鳴那樣。抑或云層和山體在特殊角度遮住光線,造就的罕見天象?
好像仍有回旋余地,能用合邏輯的方式進行解讀。
和普通人想象不同,神學院雖然大多時候盛行保守主義,但對探索“神為物質世界所設運行規律”的態度其實頗為矛盾,不喜歡研究者擅自解釋,又允許其在框架內、不觸及教義核心前提下,以普遍自然規律的角度來解釋事物。
這有利于將信仰與理性知識結合,創造出更適應教會社會需要、更能辯贏異教的人才。
自然哲學突然成了最后的庇護所,兩個修士躲在物質世界觀的掩體后方,得到了莫大安慰。
“聽說前往極北的船長,有時會見到天上垂下的光彩,也許我們遇到的也差不多,特定地區才會有的天象罷了。”閱讀面比較廣的多米尼克給同伴、也是給了自己一個回答。
“你覺得合理嗎?”
“所有現象在被解釋前都是不合理的。”
相比繼續被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感覺困擾,多米尼克覺得自己更需要一個明確的問題以及問題的答案,無論對錯與否,只要看著像樣都會使人心安。
好消息是他終于找到了那個問題,接下來只需要填個答案上去就好了。
“菲爾德,我有個好主意。”
“什么?”菲爾德的印象中,自己這位同窗平時并不是那種經常有想法的人。
“你不是想在報告里寫點新東西嗎,這個怎么樣,一種從來沒被搞明白過的地方現象。”多米尼克越說越覺得主意不錯,這個想法讓他有種隱約興奮感。
他不確定感覺來自何處,仿佛深夜跋涉許久的旅人突然看見了前方光亮,一廂情愿地相信那里有溫暖的爐火。
“而且我們還可以順便解釋翻車的事至少有一半屬于意外,不完全是能力問題。”菲爾德不得不承認,想法有些道理,但實際可行性有待論證。
“關鍵是你要怎么搞明白。就憑我們的經歷、一次口述去尋思?”
“個人的見識總是有限的,正因此,主便教人以文字,將見識寫在羊皮紙上。既然是天象,那么長時間來,再少見也該有人記錄過。”
“提醒一下,你該不會忘了修道院里所有的書是個什么狀態了吧?那位普里耶爾男爵也不像喜歡藏書的樣子。”
“我當然沒忘,但你也要記得,我們的先輩早在幾十年前就在這片山林里開辟教區了,你應該能在大部分聚落的教會駐點里找到他們的遺產。”唯獨對這個,多米尼克充滿了信心。
以騎士團成員的身份,即便不能借出,相信絕大部分教友還是會很愿意提供借閱的。
總而言之,事情不算困難,最大的麻煩無非是要親自走訪一遍附近有教堂的聚落,花費不菲的時間成本收集整理相關記錄。
而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預計在祝圣節前,莊園里都用不著他們。只要在每次出門前預留好要提交的報告即可,四五天時間足夠在臨近聚落間往返。
“這算不算擅離職守?”暢想完整個計劃安排的多米尼克還有點擔憂。
“不,按照克拉夫特先生的說法,這叫發揮主觀能動性、合理安排時間。”菲爾德伸出一只手,與同伴擊掌,“我們的精彩報告一定不會讓他失望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