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是在有“被影響”嫌疑地方。他順手把簍子浸回水里,被生命奇跡眷顧的小生物們四散而逃。
簍子里只剩下零星幾塊疑似人造物的小東西,等著拿回去給工匠辨認身份。
伊馮那邊的進展也不大,岸上只找到了兩大塊有人工劈鑿痕跡的石材,也許是順著巖壁滾到這,被剝了層石皮,坑坑洼洼,破壞得不成樣子。
殘骸可以證明確實存在被損毀的人造建筑,但想湊出個塔樓來還遠遠不夠。
也許是建筑倒塌方向不是懸崖這邊,所以墜落下來的部分較少。
可山頂和修道院內外也沒有看到清理出來的廢料,只剩座空蕩蕩的地基供人發揮想象。
伊馮硬是把石頭翻了幾圈,發現沒什么特殊東西后,跳上去坐下暫歇,向同行修士提出希望聽個新故事。
誰會拒絕這種要求呢?
何況講點圣典故事屬于修士職業習慣,他們很樂意向任何人重復一遍那些被背誦了無數遍的神跡圣跡。
這些故事多半有些過時了,說教意味太重,講的是圣徒如何被懷疑,又在眾人面前治愈疾病。
“有一人帶著瘸腿的病患來,圣保羅定睛看他、撫摸他的患處,見他有信心,可得痊愈,大聲說:‘你起來,兩腳站直’,那人便跳起來,且無礙行走。”
庫普把臉藏到簍子后面,發出隱蔽的嘲笑。
瘸腿的他跟著見多了,大都是斷裂后復位不當,導致了愈合后各種異常。甚至可以隔著皮肉摸到異常的折角、膨大的骨痂。
圣保羅一句話的功夫,得把長錯的骨頭重新打斷了、再接起來一次才成。
一想到天父拿著骨科錘猛敲瘸子壞腿的場面,他又有點繃不住了,但在場修士太多,笑太明顯容易破壞同事關系,只能低頭裝作在水里翻找的樣子。
但伊馮對這種劇情尚未脫敏,甚至聽完后還能舉一反三,提出類比。
“我導師也行。”
她親眼看過克拉夫特如何僅通過“觸摸”一個孩子的肘關節,就讓無法動彈的手臂靈活如初。
這下修士們也發出了善意的笑聲,沒人會因為孩子的看法覺得冒犯天父。
不過他們還是要糾正這個錯誤看法:“是的,克拉夫特先生醫術高明,教會內也有耳聞,但凡人的力量確實無法跟天父相比較。”
“主的力量能治愈一切疾病,使目盲者復明、舌結者開口,驅逐急癥患者身上的高熱,使失去生命的死者復蘇,甚至平息大地上的瘟疫。”
這個確實沒得說,而且別人還有圣典為證,伊馮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庫普繼續在水里翻找,后悔為了省時間沒去莊園一趟、叫上在那駐守的兩位修士。
冰涼的溪水泡得小腿麻木生疼,估計是要抽筋了,連他這個北方人都有點受不了,就近找了塊高出水面的石頭坐了上去,把腿從水里提起來瀝干。
不過他似乎高估了臨時座位的穩定性。根基不穩的石頭帶人朝一邊傾倒,滾進了溪水里,險些壓著左腿,再偏幾寸就能把人送回修道院等待圣跡。
石頭下方淤泥隨水沖走,幾片原本被壓著的淺黃色物浮起,漂到了臉上。
“啥玩意?”庫普撈起其中一片不明物,重量輕得有點反直覺,入手非石非木,各面有的光滑、有的粗糙帶刺,像從哪碎下來的。
把東西翻到粗糙一面,發現粗糙感是多孔的疏松海綿樣結構帶來的。
看著像塊碎骨頭,但遠比他接觸過的骨骼要輕得多,甚至比敦靈地下墓地里,那些蟲蛀鼠咬不知多少年的遺骨還輕。
克拉夫特倒是曾經提過,鳥類骨骼要比普通動物輕盈,可這形狀和大小,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什么鳥能長這樣。
而且不知是不是最近學多了解剖的后遺癥,總覺得有點眼熟。
他站起身,打著哆嗦走到石塊滾走留下的渾水坑邊,里面還有不少類似東西,小片的正與泥沙合流,從腿邊漂流而下,擦過皮膚時留下細碎輕盈的鋒利感。
“來這邊。”庫普朝著岸上招手,補充道,“趕緊的,先拋個篩子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