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像您這樣想的人,實在太少了。”陳婉紅輕輕說道,她露出一個笑容來“能被您這樣肯定過,今日便也不算太難過了。”
“不用這樣客氣稱呼,小子姓林,字淵之。陳小姐隨便稱呼就是了。”林湖心知陳婉紅的麻煩還沒有解決,如今他既然已經插手,自然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陳小姐還有什么打算嗎”
陳婉紅看了他一眼。
對面的年輕人眼中全是真誠與擔憂。赤忱的就像是京巴小狗,一顆心都站在主人這一邊,急主人之所急,想主人之所想。
她知道這樣聯想有些對不住面前的林公子,可是真的好像啊。
他一定沒有經歷過太多的黑暗,所以才能這樣熱情的對待一個陌生人,將她從人群指點之中拯救出來以后還將她的未來也當做是他的責任,并不肯輕易的將她放下。
如果她再年輕些,說不定會心甘情愿的拋棄一切跟隨他遠走高飛。
現在的她卻只想著保護這個赤忱的孩子。
她期盼他學會明哲保身,這樣就不會受到傷害。
又期盼他永遠也不要改變,畢竟這個絕望的世界里還需要這樣拯救的光芒,給人予以希望。
陳婉紅笑著,仿佛整個人都明媚了起來“還能如何呢,左不過回去替王生辦一場喪禮,然后與我的女兒一起被王家掃地出門。”
“陳家也不是我的歸處。”
“所以我不能回去,只能先帶著我的女兒去郊區別院暫住著。”
“總之,事情已經這樣了,人總還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倘若只有她自己,繳了頭發去做姑子也行,可她還有一個年幼的女兒,難免要為她打算一二。
林湖想起來陳婉紅還不知道王生可以復活,所以此時才會這樣心灰意冷,每一個打算都沒給她自己留半點兒余地。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將這個消息告訴陳婉紅“那個乞丐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他也是故意在奚落刁難你,等到你回去給你的丈夫舉辦喪事的時候,一口痰噦出來就會變成心臟落入他的懷中,讓他復活過來。”
至于復活了會怎么樣,這屬于故事之外的事情,林湖就不得而知。
陳婉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果然能活”
林湖點頭“能活。”
“你有沒有想過他活了以后,你該如何”
陳婉紅嗤笑一聲道“他會厭棄我,說不定還會一封休書將我休回陳家。”
他們兩個本來也沒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不過是盲婚啞嫁罷了。
她年輕的時候還有幾分鮮艷的容色,那會兒尚且不得這個男人喜愛,如今她已經不再年輕,還當著所有人的面受了這樣大的恥辱,這個死要面子的男人絕不會再對她有半點兒的溫情。
不過沒關系。
反正她也不曾愛他。
“但是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陳婉紅攏了攏手邊的披風,垂著眸子看著杯中的清茶,茶葉梗子浮浮沉沉,她無聲的輕笑,十分直白的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林湖“等到他醒了以后,我會讓他慢慢的纏綿病榻。”
反正現在這個家都是她在支撐,王生說的好聽要專心科舉,實際上不過是逃避庶務,只想著自己風流快活罷了。
那么他是活蹦亂跳還是纏綿病榻也沒什么區別。
只要他還活著就行了。
有了林湖提前說明,她自然有把握能夠應付措手不及的變故,提前做好部署,自不會再出紕漏。
她有自信能夠將整個王家掌控在手中。
至于林湖聽了她的話會做何感想
開辟人群的強大臂膀,周到的熱水,不著痕跡的體貼,那一張手帕和一杯熱茶,都讓她的心一陣陣發軟。
倘若這個世界投給她的全是利刃和山石,那她自然可以堅強冷靜的拿這些利刃保護自己,用這些山石建筑堡壘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