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用下巴點了點東屋“不過幾十個字就恨不得炫耀得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真笑死人了。”
蕭水容忍不住笑,又說“今年可真過了個吉祥年。”
苗翠云不可置否。
公爹婆母相繼受傷,黃秀蘭那個挑事精也病著起不來,哪怕人人都說他們家今年怕是運道不好,也影響不到她的好心情。
日子是人過出來的,好與不好,還得自己說了算。
妯娌倆忙里偷閑,在正屋的視野盲區說著話,就聽院子外邊傳來一道風風火火的聲音,跟辣椒似的,光聽著就嗆喉嚨。
“我家來了,院里怎么沒人難不成都出去了”
妯娌倆不約而同露出驚訝且頭疼的表情,一步挪地往外走。
“小姑回來了”
院子里,著一身紅襖子的年輕婦人掐著腰四處走動,嘴里嘀嘀咕咕,聽不清在說什么。
一旁立著個中年男子,并兩個養得肥頭大耳的男娃。
“這不是前兩日鋪子上客人太多,抽不出空閑,今兒好容易得了空,就帶著爺幾個回來瞧瞧。”
婦人用蔥管似的手指撫過鬢發,往堂屋韓發常坐的位置看了眼“爹和娘呢”
苗翠云把除夕那天的事告訴婦人,那婦人臉色大變“衙役打人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苗翠云心說民不與官斗,便是老有童生功名又如何,最后還不是吃了這個虧,連跟縣太爺告發的勇氣都沒有。
再者,依照松哥兒的形容,那衙役怕是有靠山。
他們要真去了,縣太爺指不定站在哪一邊呢。
婦人沒再理會兩個嫂子,一溜煙進了正屋。
“春銀娘的春銀呦”
嚎哭聲傳來,韓榆手一顫,在宣紙上洇出一團墨痕。
韓榆“”
韓榆踮起腳往外看,瞧見一大一小兩雙眼。
那眼里滿是嫌棄,好像包括他在內的韓家小院里的一切都是什么臟東西。
只一眼,韓榆就給他倆打上“熊孩子”的標簽。
再看熊孩子身邊的中年男子,韓榆當時就被辣了眼睛。
原因無他,這人生得未免太磕磣了些。
膚色黝黑,濃眉小眼,塌鼻梁蒜頭鼻,再有一張厚嘴唇。
偏他還穿了身赭色長袍,頭戴玉冠,腰間別一柄折扇,扮作風流倜儻的模樣。
韓榆溜到西南屋“二哥,他們這是”
在韓松的記憶中,小姑已有兩年沒回村,韓榆不認識也屬正常。
“小姑幾年前嫁到鎮上,給當鋪東家做續弦。”
短短兩句,就讓韓榆明白過來。
難怪這位小姑父一臉老相,瞧著比小姑大了一輪不止。
韓榆被正屋的哭喊吵得心煩,回屋后關上門窗,繼續揣摩。
親戚什么的,哪有讀書重要。
韓春銀時隔兩年回來,韓發和齊大妮高興得跟什么似的,讓苗翠云燉了一大鍋肉,又讓蕭水容做餅子。
妯娌倆忙活了一個多時辰,韓春銀全程沒搭一下手,坐在東屋門口,跟黃秀蘭嘮嗑,不時哈哈大笑。
直至正午時分,蕭水容過來敲門。
“榆哥兒,吃飯了。”
韓榆放下毛筆,恰好韓松也出來了,兄弟二人便一道去了堂屋。
在堂屋門口,迎面走來韓宏慶和韓春銀。
韓春銀滿臉笑“等明年小考中秀才,我想著把我家那兩個討債鬼送來,小你幫忙教著些,如何”
韓宏慶一口應下“二姐盡管送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