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沉在門口與她擦肩,走進云尋嵐的病房。
空。
它是這間病房給虞沉的第一感覺。
病房內除了必要的急救設備外,完全沒有其他無關家具,色調蒼白,空蕩冷寂。
云尋嵐戴著個墨鏡坐在床上,原本是背對他面朝落地大窗的,不過他一進屋,青年就立馬偏過頭,轉向自己所在方位。
嗓音很輕,帶著些久不言語的細微啞,低聲問“虞沉”
“是我,殿下。”
聽到虞沉熟悉的聲音,云尋嵐松了口氣他的眼睛仍然不怎么看得清東西,哪怕直視窗外耀眼的陽光,能瞧見也只是霧蒙蒙的一片模糊,所有景物在他眼中,都仿佛一張進光量不足的欠曝照片,晦暗難辨。
可即使如此,現在的情況也已經比遭遇鬣狗那天好太多。
因為那天他是直接瞎了。
然而他瞎是老毛病了,本來做個手術把備用眼球換上,等個兩三天就能恢復正常,問題在于系統等不了這兩三天。加上他昏迷了兩天,今天醒來還看不清楚東西,根本無法靠用光腦閱讀10000條網絡惡評完成日常任務,云尋嵐這才著急忙慌地讓倪春把虞沉請來醫院一趟,幫他完成任務。
畢竟系統已經開始在鬧了。
它從云尋嵐睜開眼睛的一刻起,就變成了一個產生絞帶現象的盒式錄音磁帶,聲音機械麻木,腔調尖銳刺耳,不斷重復著三個字“做任務做任務做任務做任務做任務”
“你別叫了,虞沉來了。”云尋嵐被它吵得腦子要炸開,“你再叫我聽不清他說話了。”
系統瞬間緘默消聲。
云尋嵐得以正常和虞沉交流,但他不好一來就叫虞沉當著自己的面把他那句“誓言”重復一遍,這個要求很突兀,虞沉肯定會察覺到不對勁。
因此云尋嵐便想先跟虞沉隨意聊幾句天,將氣氛活躍起來,暖暖場,再提重復誓言的事“虞沉,好幾天沒見你了,你還好嗎我聽倪春說,那天你們大家都沒受傷,對吧”
“是的,殿下,我們都很好。”虞沉回答完頓了片霎話音,又開口,“您”
“我也沒事,我的眼睛做了個小手術,暫時不能見強光。”
云尋嵐避實就虛,沒有在這件事上深聊,拿了自己寄養在虞沉那的藍斗魚作為新話題切入點這也是他那天在意識消失前特地把藍斗魚交給虞沉的原因。
他問虞沉“對了,這幾天謝謝你幫我照顧我的魚,它還好嗎”
“它也很好。”虞沉一邊說著,一
邊靠近病床,“三天胖了一圈,尾鰭比傅炎熙、桂言和陸幽他們幾個的斗魚還大。”
虞沉早就料到了云尋嵐會提藍斗魚的事,說的話也在故意引導云尋嵐對藍斗魚的現狀產生好奇,進而萌生出想看魚的念頭,可他今天卻故意沒把藍斗魚帶過來。
他想著,如果皇子殿下提出想看魚,他就順勢說今天沒帶,明天再帶,那明天他不就又能見云尋嵐了嗎
虞沉計劃的很好,畢竟他從不是個被動的人,桀驁不羈的性情和aha極具掌控欲的本性使虞沉天生做不到“被動等待”這四個字,就算他跟裴行庭說自己要和云尋嵐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但實際上呢,這水渠就是他挖的。
而云尋嵐也的確踏進了他語言陷阱,正準備順著虞沉的話往下問他今天帶魚過來沒有時,系統卻猝然尖嘯“做任務”
這一聲似平地驚雷,在云尋嵐耳中回蕩出腦鳴。
他安撫系統“我在做。”
“你在和他廢話。”系統的聲線完全喪失了人性和情感,只剩下森寒的冷漠,“你是皇子,他是你的近衛,你讓他說,他就必須聽你的話。”
知道系統會越來越瘋,云尋嵐垂在腿側的五指微蜷,抿了下唇瓣,垂眸輕聲道“虞沉,我想聽你說說話。”
虞沉怔住“殿下,我一直在和你說話。”
“我不想聽你說魚了。”云尋嵐循著虞沉的聲音,朝他仰起臉龐。
聞言,虞沉身形滯停了幾秒。
他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云尋嵐的面容上。
但青年的雙眼都被墨色的鏡片遮擋蓋住了,虞沉無法從中辨認出任何有效信息去推測云尋嵐的想法。他只好啞著嗓子問“那你想聽我說什么”
“虞沉,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