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今再再再次跟三舅確認“真的收到拆遷通知了上面寫的是橋東村”
三舅不厭其煩地大聲地回她“真的就是我們橋東村”
七月中午的太陽曬得猛,路邊的草都給曬蔫了。但她現在心里好像裝了臺風扇,對著她呼呼呼地吹。
啊,大太陽曬得好舒服啊今天的天真藍啊云真白啊
“嘿嘿嘿”甥舅二人齊齊傻笑。
摩托車開了二十多分鐘,比平時開得快了一些,拐進村里,靜悄悄的。三舅沒停在他家門口,而是直奔村長家。
村長家門口停了五輛摩托車,還有一輛半新的面包車,屋里傳出陣陣驚呼聲,有幾個大嗓門的“哈哈哈”。
陳今一下車就小跑進去,一看,在市區上班、平時沒大事就不回來的幾位叔伯都在。
今天可是工作日呢。
“陳今回來了,哎呀,你三舅和你說了吧我們村要拆遷啦陳今你家房子蓋得剛剛好啊,哦喲,那得拿多少錢哦。”陳今家兩棟六層的樓拆了能拿得多,說這話的嬸子只有一點點羨慕,畢竟她家的樓房不夠多,但是她家宅基地大啊
還有人懊惱今年沒聽陳今大舅的話多蓋房子,那會兒誰想得到啊,這個拆遷說來就來。
也不是沒人想趕緊回去看看能不能加蓋,但村長陳光滿把有這些念頭的人都給罵了。
“我看你們是便宜沒占夠當拆遷辦的人是傻的原來蓋的和新蓋的能分不出來誰別想給我動歪心思加蓋還能加多少趕緊拆了趕緊拿錢。看看橋西村,我看就是他們加蓋太多了,人家才跳過他們選了咱們這,誰要是敢出幺蛾子耽誤大家拿錢”
陳光滿不僅是橋東村的村長,也是這一支陳姓的族長,他發了話,村里的刺頭都得給他面子。
再說了,大家也想早點把拆遷款“落袋為安”,恨不得現在就給打款。
陳今看了一圈,然后走到三舅和三舅媽旁邊,“大舅和二舅他們知道消息了嗎”
“打電話說了,他們正趕回來呢。”
三舅媽雖然不像三舅那樣傻笑,但眼里的光是bgbgbg的刺眼。
三舅媽突然收起了笑,拉著陳今往外面走,提醒她道“這次拆遷除了咱們村,就是那頭的木塘村。我問過村長了,橋西村沒在拆遷范圍里。”
哈橋西村居然沒拆遷今早還開村大會搞村飯,高興早了吧
想想在爺爺家聽的那些陰陽話,此時她只想叉腰地哈哈大笑她自己就能給自己買房
“我和你說,你家里的證件都給收好,你爸那頭的親戚過來,你就早點躲開。家里那些東西都是你外公外婆和你媽攢著留給你的,劉時笙剛考上大學就嫌棄你媽沒文化,老劉家的人都沒一個好東西。你的拆遷款要是給他們分一份,你媽都要從地下蹦出來打你。”
她回來那天,三舅媽勸她去橋西村吃飯時說他們那邊拆遷就得過去占一份,但換成是自己村這邊拆遷了,三舅媽就不準她讓他們占一份了。
是挺兩面人的,但做人嘛,大多都是站自家人的利益那頭的。
陳今自然也是。
“您放心,我就是一只鐵公雞,肯定不給他們占一分便宜。”
三舅媽說得沒錯,她要是敢拿家里拆遷的錢給她爸,她媽說不定真的會氣到從地底下蹦出來揍她。
本來呢,陳劉兩家是早早說好了親事,年紀一到,陳芳和劉時笙就結婚了。結婚第二年,陳芳懷孕,劉時笙因為有個公社書記的姑父而被推薦去外省讀工農兵大學。這一去,看到了外面的進步青年,就看不上只有小學文化的陳芳了,還愛上了同校的江子君,回去鬧著要離婚。
劉家人也不做人,不勸著劉時笙扛起自己的責任,反而勸陳芳同意離婚,為了達成目的,劉老太和幾個妯娌姑子輪番又罵又哄,陳芳受不了就離婚回娘家去了。但陳家人也不是吃素的,過來打砸了一遍,還要去舉報劉時笙,但都被壓了下來,還連累了原本在公社上班的大舅。
不過,事情過了那么多年,大家各過各的互不打擾,也就不像以前一見面就一股火藥味。尤其是這幾年,劉老頭常打電話來叫陳今過去吃飯,家里長輩不想她夾中間為難,見面了也能點個頭。當然,她的暴脾氣大舅除外。
不管怎么說,她手里的一分錢都不會給劉時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