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是起霧的清晨,有時是困倦的午后,大部分時間,是在晦暗的午夜。
他們不像以往什么都能聊。即便分手了,他們也有一種默契在,不動聲色地規避掉所有的朋友。如今聊的內容很有限,日日重復著幾個話題。
“你那兒還有吃的嗎”
“酒店里有沒有確診的”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解封”
然后是大片的沉默。
他們就在這片沉默里,各自忙碌著。
即便全國處于緊張的狀態,但是經濟無法因此暫停,復工日期一推再推,等到了二月中旬,大部分地區都恢復到以往的生機勃勃。只不過成片成片的人群里,人人都帶著口罩。
銀行開業,學校開學。
陳疆冊忙,阮霧也忙,但二人的忙,都是在電腦前忙活。
學校改為異地網課模式。
有次人沒到齊,導師隔著電腦屏幕對著到齊的學生喊“還沒來的同學趕緊來啊,再過一分鐘就上課了。”
有人開麥,憋著笑回答“卉姐,他們不在線,你喊了他們也聽不到啊。”
阮霧把這事說給陳疆冊,他聽了后也只是淡淡一笑。
她知道他不是對她的日常不感興趣,而是生活中能讓他有明顯情緒起伏的人和事,少之又少。
阮霧知道自己是其中之一。
否則他不會冒著感染的風險跑去找她。
但她更清楚,這段平和又沾了點兒甜蜜的時間,是他們偷來的。
遲早要還。
遲早要結束。
結束的時間他們清楚,又不清楚。
什么時候解封,什么時候就結束。但哪天才能解封呢
答案在四月。
為期七十六天的封城結束。
消息傳遍全國。
陳疆冊擺在桌面的手機,慶賀他解封的消息響個不停,唯獨封鎖期間與他日日聯系的阮霧,沒有發來一條消息。
前來接他的車子停在酒店門外。
他爺爺提心吊膽了近三個月的時間,甚至還進了一趟icu,鬼門關走了一遭,仍舊最擔心這個不著調的孫子。得知解封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派人來接他。
陳疆冊坐進車里。
回程寂靜,思緒混沌,積攢的回憶一楨楨在腦海里上映。
他始終覺得,他們之間,不是不能挽回的。她想要的是愛,他掏空全身,把自己的愛都給她了,她還有什么不滿的呢再多一點兒的愛,或許像是海綿里的水,擠擠總會有的,他愿意再愛她一點、多愛她一點、更愛她一點。
于是掏出手機,給阮霧發了條消息。
下一秒,屏幕里跳出條系統提醒,附加一個紅色感嘆號。
阮霧把陳疆冊拉黑了。
微信,手機號,甚至郵箱,任何能讓他聯系到的地方,都拉黑了。
陳疆冊藏在暗處的臉,逐漸與黯淡天色融為一體,晦暗,陰沉。
這一刻,他終于領略到了她的薄情與冷漠。
阮霧有條不紊地拉黑了陳疆冊所有的聯系方式。
同時也與旁羨割席。
他們本身也算不上是朋友,頂多算是合作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