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他說“阿橘,保重。”
又解下腰牌遞過去“若有需要,可以去平妖監找我。我雖然如今但或許尚且還有點用。”
竟是平妖監的腰牌。
凝辛夷沒有接“你給了我,你自己用什么”
謝玄衣低聲道“無妨。我只是想,既然你出現在這里,這腰牌說不定會用得到。”
平妖監的腰牌,自然不僅僅是能夠自證身份這么簡單。且不論如程祈年方才那樣,通過腰牌去尋周遭的洗心耳,還能震懾妖鬼,尋覓妖氣。
最重要的是,這東西在最危急的時候,能保腰牌主人一命。
但凝辛夷還是沒接。
謝玄衣近乎執拗地舉著那塊無數人視作珍寶的腰牌,大有如果凝辛夷不想要,他就把腰牌扔掉的架勢。
凝辛夷終是嘆了口氣,接了過來“就當我替你保管吧。”
謝玄衣這才收了手,很是隨意地擺了擺手,轉身便走。
“對了,有件事情我還是直接問你比較好。”凝辛夷突然出聲叫住他。
謝玄衣腳步一頓,回頭看她。
“我從未來過扶風郡,從未見過你大哥,也無從求證,所以只能問你。”凝辛夷立于高處,直直看向他“謝晏兮真的是你的大哥嗎”
如果是過去的謝玄衣,可能會嬉皮笑臉地說,怎么,你看上我大哥了可惜他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勸你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但如今的謝玄衣,已經會在聽到一句話時,先去分析這話背后潛藏的意思。
所以謝玄衣在短暫的怔忡后,終是睜大了眼,有了顯而易見的錯愕“所以最終嫁入謝府,履行婚約的人是你”
“很意外嗎”凝辛夷露出一抹不以為意的輕笑“倒也不算我爹不守信。畢竟那一紙婚約落字之時,上面只寫了凝氏女,并未寫是嫡女,亦或是庶女。”
她攤了攤手“時過境遷,誰又能想到,潔身自好絕不納妾的凝府里,會多了一個凝三”
謝玄衣久久不語,眼底神色晦澀難明。
如果是過去的簡單通透如一張白紙的謝玄衣,凝辛夷都不需要他開口回答,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可現在,凝辛夷不用洞淵之瞳,就只能靜靜地等一個答案。
昔日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小公子,已經不復存在。
良久,謝玄衣才落下一個字。
“是。”他又重復一遍,垂眼掩去其中情緒“他的確是我大哥。雖然我無法向你言明為何我們不一起回謝府”
“不用解釋。”凝辛夷輕聲打斷他“無法言明,我便不問。況且,雖不知正確與否,我或許也能猜到一二。”
謝玄衣到底彎了彎唇。
他自然知道,在神都聲名狼藉,在眾人心中跋扈蠢笨的廢人凝三小姐,實際上與傳言截然相反。
便如此前,他的腦子還沒劍快,甚至還沒在梳理此前究竟發生了什么,凝辛夷便已經將白沙堤這一切的前因后果猜了個七七八八,出聲提醒他們快點退開。
凝辛夷看了他片刻,風將她的兜帽吹開,天光落在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張素凈卻依然嬌美的臉。
“謝玄衣。”她突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連名帶姓。
一聲清脆。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他了。
久到謝玄衣幾乎有些恍惚,好似站在高處的少女依然是彼時偷溜進三清觀、卻依然張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