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猛地松開了手,讓蓋頭重新遮住了自己的視線。
怎么回事,她怎么好像看見謝晏兮了
可他不應該在前院禮宴賓客嗎而且方才紫葵他們退下的時候,也沒半分提示啊。
還是說紫葵最后的欲言又止,就是因為此事
所以他是從一開始就沒走,還是剛才翻窗進來的
大概率是前者。
凝辛夷也說不清自己天地禮都走完了,怎么反過來在房間里看到謝晏兮的時候,卻竟然莫名慌張。
尤其推斷出來,他應該從頭到尾都在,聽了她們的笑鬧,看到她在那兒百無聊賴地玩蓋頭流蘇。
雖然只是一眼,但也足夠她看清站在窗牖旁的人。
謝晏兮一身大紅吉服,她其實見過他的次數加起來也不太多,每次他都穿著群青靛青,抑或染血半面,卻沒想到真正的盛紅于他,竟然如此燦爛。
抱胸斜靠在那兒的少年肩寬腿長,束腰勾勒出勁瘦的腰線,紅衣璀璀,映得他膚白如霜雪,那張臉半隱在陰影之中,光線錯落,更顯得輪廓分明,俊美非常。
凝辛夷驀地想起,彼時那些南姓貴女在議論謝家家主謝盡崖之外,對這位謝家大公子也多有溢美之詞,遣詞造句極盡夸張,將這位謝家公子夸得天上有地下無。那時她只當謝晏兮是自己未來姐夫,素來左耳進,右耳出,哪可能一字一句都記得。
如今一夕和自己未來姐夫入了洞房,不過驚鴻一瞥,她才倏而發覺,那些溢美之詞大約無論究竟說了些什么,應當都不為過。
他不置一詞地站在那兒,連呼吸都斂到最低,就這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雙桃花眼光芒瀲滟,像是正等她何時按捺不住去掀蓋頭,然后抓了個正著。
方才她嫌這蓋頭遮擋視線,這會兒卻又感謝這紅蓋頭,遮去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晃動的流蘇像是一隅不慎泄露的情緒,擾亂心緒。
她定了定神。
一樁各取所需的婚事而已,這蓋頭蓋著,也沒什么必要,倒不如掀開來問問,謝晏兮到底想干什么。
她邊想,邊重新抬起了手,卻被輕輕按住了手背。
“自己掀了這么多次了,不如這次換我來。”
方才還在窗牖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邊,氣息與她倏而拉近。
凝辛夷甚至能感覺到,謝晏兮抬手將懸在旁邊的玉如意取了下來。
她的手于是落回膝頭,忍不住蜷了蜷。
氣氛變得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凝辛夷竟然真的有了一點新嫁娘的忐忑。
可她不應該有。
這一場龍溪凝氏與扶風謝氏的婚約是真,可她卻是假。他們拜的天地是真,禮成是真,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假。
也理應是假。
玉如意的一頭落入她的視線,凝辛夷倏而開口“你留在這里,總不會就是為了挑蓋頭吧”
于是玉如意停下,謝晏兮持劍的手穩,持如意自然也穩,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聽到他有些失笑的聲音“你也可以這么以為。”
凝辛夷盯著探在蓋頭邊的玉如意,輕聲笑道“你們兄弟二人倒是有趣,一個千里迢迢來,只因我父兄不在,想要背我一程上花轎。一個悄無聲息等,只為挑開我的蓋頭,好像真的很迫不及待見到我,甚至不愿意等到深夜。”
她與他此前從未提過謝玄衣。
像是某種奇異的默契,她不問,他不說,他不提,她也權當不知。
直到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