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辛夷端茶,潤了潤唇,才開口道“我要說的,可能與當今的禮法有些許不同,也或許會有點難以接受但我覺得,對于眼下的你和我來說,天地禮既然已成,凝家與謝家也已經算得上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婚約便也算是兌現了。來日方長,山高水遠,我覺得,有些事情,其實不必太過拘泥于過去的那些老舊形式。”
謝晏兮認真聽著。
凝辛夷則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他的神色。
他等她長長一段頗為拗口的話說完,還輕輕眨了眨眼,似有了一點困惑之色,但依然沒有打斷,像是在等她繼續說。
凝辛夷也看不懂謝晏兮的這個眼神,是到底聽懂了還是沒有,是贊成還是反對。
但已經開口,她自然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今日賓客滿座,神都此刻應當宴席也剛散,你我的婚事已是定局。況且,此前我們也曾說過,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目的,我不介意你以凝家的名號做任何事情,只要無損凝家的聲名就行。至于我要去做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一些危險,總不好讓這些危險影響到你。”
謝晏兮困惑更深,若有所思,卻還是頗為乖巧地點點頭。
凝辛夷于是又道“更何況,你現在有傷在身,若是執意要今天就走完這形式,我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你的恢復,和你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你覺得呢”
話到這里,在凝辛夷眼中,已經非常直白了。
但謝晏兮的表情卻比她想象中的樣子,要稍顯古怪了一些。
他似是欲言又止,又有點苦惱,想要同意,卻又更像是想要解釋什么,卻極難開口。
凝辛夷盯著他看了片刻,不是很明白他這堪稱五彩紛呈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事情與她想的不一樣,他真想和她結婚契想要兩人的關系通過這血契更牢固一些
如果真是這樣,她可得好好想個法子,打消他這念頭。
雖然方才已經交換了稱呼,但這么快就改口,對于凝辛夷來說還是太難,她干脆直呼其名“謝晏兮,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
換了紅衣常服的少年像是才從思忖中被驚醒,斂去那些劍意和殺氣,他的側臉被燭火照耀得幾近溫柔,只是他的神色還是帶了點遲疑“我也不是不能同意,要說的話我本來也沒有想要今天就做什么。但”
怎么還有個“但”
她剛才還不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嗎
“此事乃是與你商議,并沒有想要強迫你答應的意思,我以為我已經思慮周全,看來好像并非如此。”她心底疑惑極了,干脆直接問道“還是說,對你來說,結了這婚契有什么其他特別的意義嗎”
謝晏兮明顯愣了愣。
凝辛夷因為不明白謝晏兮為什么愣了愣,而跟著愈發疑惑了起來。
然后便見謝晏兮露出了一個帶著恍然的表情“原來你是說婚約血契,我還當是什么呢。”
凝辛夷皺眉,莫名極了“除了婚契,還能是什么”
謝晏兮神色復雜,欲說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還是在凝辛夷太過灼灼又過分清澈的目光里,慢慢嘆了口氣“你覺得呢”
凝辛夷“”
謝晏兮見她是真的茫然,用眼神示意她看看周圍。
周圍是燃燒的龍鳳對燭,是兩個人分割開來的影子,是已經干涸了半片,只剩下最后一個彎鉤的那個“好”字。
還有什么別的嗎
謝晏兮啼笑皆非地看著她“阿橘小姐,雖說婚約之下,你我二人都身不由己,但到底此時此刻便是洞房花燭夜,如今夜色深深,花燭在側,你又說得那么含糊其詞,難免我會想去別的方向。”
凝辛夷“”
洞房,花燭,夜。
剩下的,自然便只有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