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到黎家主,黎奉從來也沒變,只是他奚玉汝一廂情愿、自作多情、自我蒙蔽。某種意義上,怪不得黎奉這個人。
“什么”黎奉皺了一下眉,好像根本就沒有理解這句話所表達的意思,但似乎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想法。他只是走到奚玉汝的跟前,將下巴放到了奚玉汝的肩膀上,用近乎呢喃的語氣說“好累。”
奚玉汝不生氣了,他開始覺得疲憊和茫然,甚至有些想哭。
黎奉通知他要和向清聯姻的時候他沒哭、看著他們在禮臺前登對地站著時他沒哭,然而此時此刻,再一次感受到黎奉貼近的氣息,他卻生出了很沒出息的淚意。
好像離開了貧民區、來到了繁華的都市后,行走步步都是錯、步步都很難。
他任由黎奉將自己抱住、任由對方微卷蓬松的頭發摩擦著臉頰、任由微涼的呼吸撲在自己的頸側。他看著昏黑的天、看著密布的烏云、看著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樹,慢慢地抬手回抱住了跟前的人。
又像從前的很多次一樣,輕揉著對方的微曲蓬松的頭發,小心翼翼地將那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的發圈拆下。
“要下雨了。”他說。
“嗯。”黎奉用微涼的臉頰貼在奚玉汝溫熱的臉上。“我們回家。”
奚玉汝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只是將人推開,把發圈裝進了黎奉衣前的口袋,然后說“我想回我自己的家,這些年我也有了些存款,所以前段時間買了套房。”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以后就不要住在一起了,辭職信過段時間我會”
可奚玉汝的話沒說完,就被黎奉用解下的領帶塞住了嘴,接著黎奉又扯下了他的領帶,將他的手也給反綁在了身后,隨后攬著他的肩,粗暴地將他塞到了車的后座。
奚玉汝的臉砸在了后座的皮革墊上,產生了一些不算嚴重的眩暈,但是在這短短的幾秒當中,他恍惚地想起了七年前的某一天。
那時他和黎奉已經高中畢業,并且分別了一年多之久,因此即使重逢也難回到從前的親近。
他原本以為同學之上、摯友未滿就是他們最后的結局了,然而某一日卻意外地闖入了易感期黎奉的房間。意識到不對勁,想要再逃離卻是為時已晚。
當時對方也是像現在這樣,用領帶綁住了他的手,掐著他的后頸將他摁在了床上。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黎奉的第二性別。
若要回憶在大學時候發生的一切,回憶他與黎奉的重逢,那就應當回憶與黎奉在高中時期的分別,奚玉汝通常會認為這樣才算是完整地捋清了一件事。
大概在高三寒假,即年關將至的時候,兩人才終于面臨了分別的難題。不過那個時候,他們都以為只是分開過一個年的時間,并不知道時間被拉長了幾百倍之多。
在離開的前一夜黎奉問了他一個問題,十年后也讓他記憶如新。
他記得當時他正在搟餃子皮,因為黎奉不知道是從哪里聽說,說過年時的年夜飯中應該有餃子,還特指自己和面、自己揉面的那種,還非常委婉地跟他提了好幾次。
那個時候奚玉汝已經很能聽出黎奉的話外之音,所以最后還是學著買了面粉和搟面杖。
他將面團搟成薄厚均勻的面皮,黎奉則負責將面團揉成頗具畢加索遺風的藝術作品,如果善心大發就會敷衍地往里頭塞一些肉進去。
雖然知道那些藝術作品最后大概率是進自己的肚子,奚玉汝也沒有阻攔,因為他能感受到黎奉的心情其實很不錯,他不應該做一個剝奪孩子快樂的自私家長。
捏了一個被取名為“小玉”的面團小人后,黎奉忽然開口。
他問“你想要錢嗎”
很直白的問法,所以奚玉汝也很直白地回答。“當然想要。”
“想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