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旋轉樓梯上,有客人端著酒杯,“咦”了一聲。在一些輕輕的驚嘆聲中,出現一抹酒紅色如玫瑰花重重綻開的裙擺,嘉寧從樓上緩緩步下,水晶燈火倒映在她眼底,如落星河。
音樂漸漸止息,賓客也心有靈犀地安靜下來,等待宴會主人致辭。嘉寧落落大方地講起成年的感悟,感謝來賓、感恩每一位家人。提及長兄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匯到了站在她身邊的沈時曄身上。
今天是妹妹的主場,他極盡低調。黑色西裝,只有領帶與胸口方巾出挑,用了和妹妹裙裝的同色系。然而他單是站在那里,氣場格調都絲毫不減,由不得別人不注意。
在東西方審美里,他都是毋庸置疑的好相貌。骨相絕佳,眉骨深邃,鼻骨高挺,下顎線清晰如玉琢。
單看這張臉,就會覺得他那些桃色傳聞九成九都是真的,要是什么都沒有,才叫人奇怪呢。
嘉寧的致辭以一聲舉杯助興為終,音樂奏響,賓客如流水般聚集到她身邊道賀。
顧影正要收回視線時,那位符騰堡小姐提起裙邊走到沈時曄面前。沈時曄身邊原本環繞了許多客人,人人都期待能與他多說一兩句話,然而公爵小姐一來,所有人都當她是故事里的女主角,自覺做了nc,為她讓道。
小姐摘下手套,朝沈時曄抬起右手的手背,要求一個吻手禮。
“aex,好久不見。”
德國人說英語總會有不自然的生硬,但她完全沒有,純正的英倫腔調甜而不膩。
女士主動要求的吻手禮是不能拒絕的,然而沈時曄只是客套冷淡地點了點頭,完全無視了那只雪白手背。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公然違反社交禮儀,且對方還是曾被盛傳過會成為他正牌女友的人。周圍的客人猝不提防看了場熱鬧,個個隱晦交換眼神。
可憐嘉寧剛進入社交場就要為自己的哥哥收拾殘局,她一把握住符騰堡小姐那只尷尬落空的手,一臉明媚笑容,仿佛小姐原本就是要來挽她的手。
她不停眨著眼睛,“舞曲快開始了,我們去舞池吧”
符騰堡小姐步入舞池時,唇邊笑容仍很僵硬。駱詩曼走到顧影身后,小聲嘀咕一句,“看見了”
顧影轉過臉,駱詩曼便笑了笑,用肩膀撞撞她,“得了,不關我們的事。走,去跳舞。”
舞會一直開到零點,以一場盛大的煙花告終。
遠方莊園的鐘樓為嘉寧長鳴了足足十八下,虛空中落下無數花瓣與金粉,賓客發出驚呼,紛紛走到落地窗與露臺上,仰起頭,抑或伸手去接。
顧影坐在窗邊的沙發上,一枚花瓣隨風飄飄蕩蕩落在她掌心里。她今晚跟著駱詩曼喝了一肚子酒飽,已經有些醉眼朦朧。見出口處已經有禮賓在送客,慢慢吞吞地收拾起手包,隨大流地走出去。
“顧小姐請留步。”一位侍者在她面前停下,“嘉寧小姐請您參加afterarty。”
“嗯”顧影眼神迷蒙,反應慢半拍,“哦,好。她在哪里”
“東邊花房。”
顧影點點頭起身,腳下發軟地打了個趔趄。侍者連忙伸手扶住她,擔憂道,“你還好嗎我送您過去”
她站直身子,擺了擺手,“不用,我記得路。”
侍者還要去送別的客人,見她堅持,便只把她送到門邊,目送她進了花園。
花叢間的小路也經過金粉花瓣雨的洗禮,地上金光粼粼,晚風中彌漫著馥郁香氣。樹影婆娑之下,顧影腳步虛浮,高跟鞋一深一淺走得歪歪扭扭,不知踩破了多少花瓣,化作春泥。
高大的珙桐樹后面,有一男一女影影綽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