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東煜好酒,在世界各地都有酒莊,這個許多人都知道,不用提。而在外人眼里,沈時曄是個對煙酒這類上癮物質十分克制的男人,但私下里,他對酒精的嗜好實則常常令修身養性的老人家皺眉。
潘師良驅車上了公路,止不住地嘆氣,“但愿你們以后的孩子,不會繼承到兩個空酒窖。”
沈時曄習慣聽他挖苦,沒給什么反應。潘師良隔了一會兒,“哎”了一聲,“也不該這么說。”
“新鮮,您也會檢討自己了”
“我是想,阿煜少爺還可能有孩子,你么”
沈時曄掀了掀眼皮,相當混賬,“好啊,那就更不用考慮要在我的酒窖里留下什么遺產了。”
聶東煜在倫敦郊外的這一個酒莊改造自一座十八世紀的古堡,隱在幽深的樹林中。
冬天樹葉盡直說,不用套我的話。”
“如你所愿,阿曄,我現在是作為西澤的大哥,代表聶家在和你談話。”
“你的意思是”
“必要的時候,我必須維護西澤的心情,以及家族利益。”聶東煜瞇了瞇眼,“尤其是我剛剛得知,西澤要和她訂婚了。既然她會成為聶家人,你就不能再染指。”
說完,他輕舒一口氣,等沈時曄消化好這條婚訊。
沒想到,沈時曄幾乎是不假思索,矢口否定,“不可能。”
聶東煜一怔,唇角慢慢微諷地半挑,“阿曄,你竟然也有要欺騙自己的一天。”
沈時曄目光直視他,聲音平靜、毫無波瀾,“我很確定,是你弄錯了。”
“你怎么確定”
“因為我今天才見過她。一個要訂婚的女人,絕不是那種狀態。”
聶東煜“哈”一聲,“她該是什么狀態容光煥發在我們家,幸福快樂的未婚夫婦,我還真沒見過幾對。”
沈時曄踱步走到酒架盡頭,背對著所有光源,寒潭似的眼底沒有映出絲毫光線。
她今天是什么狀態
像一片薄紙,被揉更應該盡職盡責。收起文件,她今天第一次有膽量直直看進了沈時曄的眼睛里面去,笑臉端得很穩,“基金會已經很多年沒有收到過聯名捐贈了,今天能見證二位的慷慨善舉,實在是我的榮幸。”
沈時曄低垂眼這件事,黎宛央甚至相當罕見地和沈振膺吵了一架。沈振膺的說辭當然是,這是作為繼承人不得不承擔的責任,但是全香港沒有哪家的繼承人像沈時曄這樣苛求自己。
從心里說,黎宛央始終不覺得兒子這個繼承人做得有多快樂。然而公事上她沒有辦法改變,只能希望他在私生活上能快樂一點。所以過去,無論她對他那些眼花繚亂的感情生活多么不滿意,諸如他一個月換兩個約會對象的傳聞傳到她的耳朵里,她也愿意忍下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過了三十歲,特別是他正式到臺前接任之后,無論是公眾輿論、股市還是家族,都要求他有一段正常穩定的婚姻形象。他自己不知道著急,只有她日夜地操心,滿世界地挑,希望找到那么一個姑娘,既有手腕和魄力做沈家的長媳,又能做他的知心人。
黎宛央嘆了口氣,語氣和表過,又輕飄飄地被風吹走。這種時候,她還要逼自己笑,學別人對他阿諛奉承,學得也不像話。
他其實想用莊詠頤試探,看她是不是也會心有波瀾,試探到了最后,他自己先覺得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