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為川完全沒有,可能就是因為這一點,他不會給人留下平庸的印象。
再加上眼窩深邃,哪怕是在光線不佳的環境中和他對視,也能辨出他眼中的明亮和沉靜,感受到他在非常專注地看著你。
岑樾愛著他這一點,又不只是愛他這一點。
他身上有時間沉淀下來的東西,同時那些鋒利的攻擊性也沒有消失,只是他學會了收斂,也做到了自洽。
直到第一首歌放完了,下一首恰似你的溫柔切入,岑樾垂下眼,抿緊嘴唇,鼻梁上的小痣落入周為川眼中,仿佛在無聲地試探。
“餓不餓”周為川抬手,拂上他的側臉,率先打破沉默。
手掌寬大溫熱,掌紋中寫滿故事。岑樾心軟了,脾氣軟了,渾身的刺都軟了。
他在周為川面前,就當不了幾分鐘刺猬,心再野,也愿意和他待在小公寓里,吃一碗再家常不過的熗鍋面,再渴望飛行,也愿意坐著綠皮火車翻山越嶺,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他吸了吸鼻子,拽住周為川的袖口,小聲道“我錯了,不是故意跟你發脾氣。”
“時差沒倒過來,有點煩躁,你又一直跟我對著干,我就沒控制好”
周為川笑了,心說不知道是誰在跟誰對著干。
“我們別這樣冷著了。”已經開了頭,岑樾索性一口氣把想說的話都倒出來。
“反正我來都來了,也不可能半路下車回去,你就做你的事,不用管我,就當我真的是來旅游的。”他深吸一口氣,手指鉆進袖口,去撓周為川的手背“我又不是小孩了,不會給你添亂的。”
剛知道岑樾在火車上,又看出他狀態不對勁時,周為川是有些生氣。
他不希望岑樾來,濟平不是什么旅游城市,既沒有人文底蘊,也沒有自然風光,不適合岑樾這樣的人;他也不希望岑樾為了自己來,年輕人總是一腔熱血,想一出是一出,等到新鮮感耗盡,只怕是覺得不值。
但既然事已至此,路途還有很長,也沒必要擰巴著。
“好。”
“你沒給我添亂,就是不太乖。”
“你昨天太聽話了,我還覺得不對勁,”他捏了一下岑樾的耳朵,又往下撥動那枚小巧的耳釘,形狀像個莫比烏斯環,“原來你的不乖也有滯后性。”
岑樾眨了眨眼,好像不習慣他的觸碰,后知后覺湊近,想要吻他。
可惜列車即將靠站,乘務員朝這邊走過來,準備開車門,他只得作罷,跟著周為川回了鋪位。
等車時,周為川在咖啡店打包了三明治和果切,當做晚餐,另外店里還贈送了曲奇。
岑樾還在發低燒,吃不下東西,只啃了三分之一個三明治、兩塊哈密瓜、一小口曲奇,剩下的都塞給周為川解決。
他又接了杯熱水,放在小桌板上涼著,而后打開一部和火車有關的電影。
周為川則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本書,翻到折頁的地方,繼續看。
從上一站開始,硬臥車廂幾乎滿員了,乘客們吃飯、洗漱、聊天,還有已經響起鼾聲的。周為川對鋪的女人和中鋪的大學生相談甚歡,另有去西北環線旅行的一家三口,規劃著路線,說笑不停。
六個人的隔間里,唯有周為川和岑樾不說話。
他們默契地劃分好各自的位置,一個坐在鋪位末端,一個坐在過道窗邊,相隔半米,用書和電影消磨時間。
電影片尾曲響起時,時間已經不早了,岑樾抬起頭,看到周為川剛剛洗漱回來,臉上有些濕。
他也去簡單洗漱了一番,回來的路上,燈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