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看著那姑娘,張簡修撅了噘嘴,頗不服氣“你書讀得好又怎樣,女子又不能做官。”
那姑娘卻道“若是女子能做官,那些愚笨的男子豈不原形畢露。”
朱翊鈞驚訝的看著姑娘,第一次聽到這么有趣的說法“我記得你,你叫若蘭,是懋修的妹妹,張先生的女兒。”
張若蘭揚起漂亮的眉眼打量著他“我也記得你,你是皇太子,是我爹爹的學生,總來我家找三哥。”
張敬修說道“若蘭,不可對殿下無禮”
張若蘭雙手交疊斂襟,躬身屈膝向朱翊鈞行了一禮,端方嫻雅,落落大方。
朱翊鈞擺了擺手“懋修的妹妹,那也是我的妹妹,免禮吧。”
張居正看向女兒“你怎么來了
女兒平日不愛湊熱鬧,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讀書,今日倒是和兄弟幾人一起來了。
張若蘭走到父親身旁,挽著他的手臂“我見哥哥弟弟都來了,我也來瞧瞧。”
旁邊兄弟四人默不作聲的端正立著。換做他們,絕不敢這樣與父親撒嬌。
張閣老兒子生了一大堆,女兒卻只得這一個,從小就是捧在掌中的明珠。
許多相熟的好友,朝中重臣都知道江陵愛女,小小年紀便有天人之姿。家里有年紀相仿的兒子,想要與他定下兒女親家,都被他拒絕了。
說起來,朱翊鈞尚未加冠,也是個孩子,與張家幾個兄弟,尤其是張懋修關系都很好,甚至以兄弟相稱,在張居正心中,倒也不是外人。
大過年的,孩子們在一起玩耍,家里也熱鬧。
朱翊鈞趕緊讓人把馬車上的東西全都拿進來,挨個開始送禮。
他先拿出那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我第一眼見到這支筆洗,就想到了張先生。”
他笑著將筆洗遞給張居正“雨過天晴云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
張居正接過筆洗,汝窯釉質通透、細膩,如玉一般瑩潤,仿佛將碧空萬里都盛在了這小小一方瓷器中。
而后,他又拿出兩個盒子“這是取廬山的松煙,大同府之鹿膠制成的松煙墨,已經有好多年了,硬得像石頭一樣。”
他把盒子遞給張敬修和張簡修“此墨深重而不姿媚,濃黑無光,入水易化,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作畫。”
而后又是一個盒子遞給了張懋修“這支筆送給你,店家說筆管上雕的是長江,我曾看過輿圖,江陵就在荊江北岸,不知你見過沒有”
張懋修搖搖頭“我生在京師,長在京師,從未回過江陵。”
朱翊鈞笑道“以后總會有機會見到。”
他又轉動筆桿,展示給張懋修看“這上面還有一首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寫
這首詞的人叫楊慎,正德六年的狀元,他的父親楊廷和是內閣首輔。”
“以后,張先生做了首輔,你也要考個狀元。”
張懋修收了筆“我知道啦”
而后,朱翊鈞又拿出一個紙包,竟是遞給了張若蘭“這個不是特意給你買的,但我想把它送給你。”
人家店里有兩塊上好的松煙墨,他全買了,本來有一塊他想留給徐渭,來了張府,臨時改變了主意,把徐渭那份松煙墨送給了張嗣修,把原本要送給張嗣修的箋紙送給了張若蘭。
張若蘭打開紙包,里面是一疊粉色箋紙。朱翊鈞說道“五色粉蠟箋,米芾在書史中記載,褚遂良的古樹賦正是寫在粉蠟箋上。”
而他送出的卻不是普通的粉蠟箋,上面繪制著冰梅紋樣。五色紙上閃著粉色柔光,華彩斐然。
張若蘭問“為何要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