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掀衣袍要跪,朱翊鈞一把扶住了他,“你想好,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
“回宮吧。”
歷時三個月的營建,穆宗的陵寢竣工,朱翊鈞不顧大臣的阻攔,決定親自送穆宗靈柩前往萬壽山安葬。
他不僅自己去,還帶上了朱翊镠和朱堯媛,只讓年幼體弱的小妹留在宮中。
大臣們勸他在祾恩殿等候,朱翊鈞卻執意要將穆宗送入地宮。
回鑾的時候,弟弟妹妹累得在馬車里睡著了,朱翊鈞對卻對馮保說道“有時候我會想,若早知父皇即將大行,我不會阻止他選秀和織造。”
“只要他最后的日子能開心一些,花些銀子又有什么關系。”
“我甚至想,如果我讓他開心一些,他陪伴我們的日子是不是也能長一些”
“陛下,”看他如此悲傷的模樣,馮保心疼壞了,勸慰道,“我想,有你的陪伴和照顧,最后的日子,先皇也是開心的。”
“真的嗎”
馮保認真的點頭“真的。”
朱翊鈞推開馬車的窗戶,又看到遠處那一片田野,如今已經種上了宿麥,朱翊鈞說道“明年一定會有一個好收成”
馮保笑道“承陛下隆恩。”
自張居正進陳六事疏后,他和朱翊鈞師徒二人一起落實了飭武備中的團練鄉兵。
很快,張居正就開始著手落實核名實,上疏推行考成法。
依據大明吏律京官每六年一次“京察”,地方官每三年一次“大計”,這些都是對官員的考核。但長久以來吏治腐敗,法令不行,這些制度或是流于形式,或成為黨爭的手段。
張居正多次提到要對這些陳舊的制度進行改革,奈何年輕的時候人微言輕,在世宗跟前說不上話,后來進了內閣,穆宗眼里只有高拱,他也說不上話。
無論如何,只有等到他的學生當了皇帝,他當上首輔,他才能沒有阻礙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張居正先讓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屬官吏應辦的事務定立期限,再分別登記于三本賬簿上,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底,另一本送六科,最后一本呈內閣。
而后,由六部和都察院按賬簿登記,逐月進行檢查。
官員每完成一件事務,就登記一件,反之必須如實申報,否則論罪處罰。
六科則要求六部每半年上報一次執行情況,違者限事例進行議處。
最后,內閣要對六科的督辦再進行查實。如此,便形成六部和都察院考核京城和地方各衙門官吏,六科督辦六部和都察院,內閣統領整個考成法的完整體系。
朱翊鈞看完只覺得張先生太厲害了,這么短的時間,就能制定出這么詳細的一套制度。
他在做皇太子的時候就看不慣這些官吏,只要抱上一位權臣的大腿,就可以為所欲為,絲毫不把朝廷的制度放在眼里,甚至當做自己排除異己的工具。
類似張四維這種,想休假就休假,想致
仕就致仕,想回來就回來,當皇帝都沒有他自由。
朱翊鈞看不慣這種現象已經很久了,認為早就應該重新制訂一套更詳盡的考核制度來管管他們了。
考成法中提到“立限考事,以事責人。”朱翊鈞覺得也很好,規章制度擺在那里,做得好就賞,做不到就罰,有賞有罰,唯才是用,安職則畜,不安職則棄。
以往選拔人才,有時候論資排輩,有時候由大臣推薦,只要一人得道,什么親戚、門生、鄉里統統升官。
現在有了考核制度,埋頭干活的實干家不至于被埋沒,終于有機會得到重用,尸位素餐混日子的,也能暴露無遺。
朱翊鈞卻提出個疑問,張居正和馮保不約而同以一種驚異的目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