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的家并不遠,就在山西蒲州,稍微繞了點路,但也就是耽誤一兩日行程。
前任兵部尚書楊博,與王崇古是兒女親家,吏部侍郎張四維,是他的外甥。
楊博已經去世,朱翊鈞派人到他的墓前上了一柱香。又隨便在街上逛了逛,問王崇古“這里的商鋪,哪些是你家的產業”
“”
王崇古還沒想好怎么回他,朱翊鈞又問道“哪些是你姐夫家的產業”
他的姐夫,那自然就是張四維的父親。
王崇古嘆一口氣“陛下,臣,不經商。”
朱翊鈞道“那就換個說法,哪些姓王,哪些姓張”
他提前就暗中命錦衣衛調查過,這一條街,十之八九,不是姓王就是姓張。
朱翊鈞也小看了他們之間的姻親關系,以往,他只知道,王崇古和楊博是親家,張四維是他外甥。
最近,朱翊鈞才了解到張四維的兒子,娶了楊博的孫女兒,張思維的女兒嫁給了馬自強的兒子,馬自強的弟弟,也是陜西有名的商賈。
朱翊鈞不得不再次感慨,這些人,他們要求皇帝只能娶普通人家的女兒,大臣之間的政治聯姻盤根錯節,牢不可破。
以后得給他們也立個規矩,他們能做的,皇帝就能做,皇帝不能做的,他們也不能做。
都到了蒲州,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王崇古想瞞他也瞞不住,也不敢瞞他,那是欺君。便沿著街市,挨個給他介紹,商鋪是誰家開的,具體做什么的,開了多長時間。
朱翊鈞聽完笑了笑,靠近他耳邊說道“這家大業大的,做什么官,回家做生意不是很好嗎”
這話把王崇古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朱翊鈞卻忽的一聲輕嘆“對了,當官可以勢要橫行,大商專利。”
這是當年巡鹽御史郜永春,彈劾王崇古、張四維兩家,敗壞鹽法時的原話。
這要不是在大街上,恐怕暴露朱翊鈞的身份,王崇古能當場給他跪下磕頭。
朱翊鈞往前走“不過,我巡視過薊州、宣府、大同三鎮,鹽政已恢復十之六七,鹽法也執行得不錯,很好的保障了邊關重鎮的軍糧供給。”
王崇古松一口氣,原來皇上特意來一趟蒲州,不是為了興師問罪。
朱翊鈞要問罪也問不到王崇古頭上,雖然王家也是陜西有名的大商賈,但王崇古身經七鎮,功勛著于邊陲。從宣府到嘉峪關,數千里地軍民安居樂業,不動兵興武,每年節省至少七成以上軍費開支。
在與俺答、吉能達成封貢互市之后,也是王崇古,利用家中關系,廣招商販。布帛、菽粟、皮革從遙遠的江、淮、湖廣運送至西北邊塞,征收稅賦作為大小部落領主賞賜金銀、絲綢的開支,每年購買定數的馬匹。
王崇古已經六十歲,又官至兵部尚書,仍是每年親自到弘賜堡馬市宣讀圣旨。
沖著王崇古這份功績,無論言
官怎么彈劾他,朱翊鈞也會讓他有個善終。
之所以說這些,是想借此提醒他,他們家的情況自己一清二楚,要他約束好自己的家人。
王崇古對朱翊鈞說,張四維就在蒲州,問他要不要見一面。
朱翊鈞問“辭官之后,他身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