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學令呵呵一笑,道:“詹公這個人我是了解的,他對這個小兒子十分看重,要是他這小兒什么事都沒有,那么我們還能和睦相處,要是有事,那他一定想法設法讓別人出來頂缸,不是他自己,那就是我,你說我敢把他兒子留在身邊么?還是快些撇清的好。”
助役低聲道:“可是詹少郎還年輕,他要是懷恨在心……”
裘學令悠悠言道:“所以啊,不能讓他翻身。你去找臨寧報社的謝妙筆,把我開革其人出師門的消息登上去,還有,里面要記著說,我不是因為詹治同做事做差了才做此決定……”
他把茶杯放下,神色一肅,身軀坐直,“而是因為我之前從來沒有教授過他堅爪部落的語言,他也沒有在安山附近游歷過,他所有學來的堅爪部落語言,都是從張輔教,不,是張師教那里偷學來的,其中還冒用我的名聲為自己添光。
我也是受他蒙蔽!
試問這樣毫無道德廉恥的的學生,我能留在身邊么?我敢留在身邊么?可憐我只注意了他才能,卻忽略了他的德行,實在有愧詹公所托啊!”
越是說到后面,他的聲音越大,還顯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助役感慨道:“學令真是太不容易了。”
“對了,你還要登一個致歉書,”裘學令用手指了指,“替我向張師教致歉,正是因為我管教不嚴,才有了這么一個專走歪門邪道的學生,我改日一定會向他登門致歉的。”
助役翹起大拇指,道:“學令高明啊,那張師教知道了這件事后,想必也不會對詹少郎善罷甘休吧?”
裘學令又品了一口茶,發出一聲舒暢的嘆聲,把茶杯往旁側臺板上一擱,道:“就讓他們兩個去斗吧,我們在外面看戲就行了。”
助役聽到交代后,就出去辦事了。
到了夜里,他方才帶著些許酒氣回來,道:“學令,事情辦好了,謝妙筆說了,最遲明日午后就會刊發,保證不會讓先生難做。”
“好好。”
裘學令甩掉了一個麻煩,就放心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泰陽學宮,博學堂中。
柳光來至寬敞的公廳內,從報筒里拿過今天的幾份報紙觀看起來,近來的瀚墨報館的報紙很有意思,經常發表一些涉及古物鑒別的文章,通俗有趣不說,還能破除愚昧。
他能斷定,這位“陶生”就算不是古代博物學專學,也一定也是研習過這門學問的,因為里間所涉及到的東西,絕對不是一般的人能寫得出來的。
只是今天,他卻被另一篇文章吸引去了注意力。
上面寫的是一樁六十年前的舊案。
六十年前,隨著血陽古國的復蘇,都護府為了應付惡劣局面,下令全面動員,但凡六十歲以下,身體健康的天夏成年男子都需奔赴戰場。
有一名年輕師教因為貪生怕死,于是出錢買通了一個腳趾殘缺,相貌與有自己七分相仿的,名叫采生的人,讓他頂替自己前往。
他看到這里,雖然不恥此人行徑,可情緒也沒太多波動,畢竟當時想逃脫兵役的人也不止一個。
可隨后事情的發展卻超乎他的想象,沒想到人的下限可以如此之低。
這名年輕師教竟在采生去報役的期間,與后者的安人妻子有了私情。
或許因為其人和采生有些相像,有些時候兩人白天也混在一處。
可偏偏鄰居家的一個小孩認出他不是采生,有一夜見兩人私下相會,便就半夜學著采生的聲音過來叫門。
年輕師教以為是采生回來,大驚失色后跳窗而跑,結果摔斷了一條腿,爬到馬背上逃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