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道人淡淡道:“我座下如今只有你一個弟子。你可以選擇難為之法,但人人都能選擇難的么?
道童想了想,聲音響亮道:“不會!”
正清道人道:“多數人只會避難就易,哪怕是資質上好之人,若是有的選擇,為什么要去選擇難的,而不是去選擇簡單易為的?如此長久之后,真法只會愈來愈少。”
岑傳聲音凝重道:“師兄說得不錯,若是再讓玄法居于真法之上,那么真法就會便為下法,既卑且難,傳承將會愈發困難,如此難者愈難,就會不可避免的沉落下去,遲早有一日,真法會到無人修習的地步。”
道童不解道:“可是照老師和師叔說的,可是玄法既然也是道法,又是那么容易修習,那么因此入道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啊?這難道不是好事么?”
正清道人道:“真法從荒古演變至今經歷了無數載歲月,脈絡清晰,道傳分明,更有上層之法可做攀附。而玄法乃是未盡之法,玄法過去只是小道,從無一人能攀上大境,眼下尚不足以代替真法載承所有。”
岑傳道:“實則玄法倒是有人可能去得上層的,可他一人之成未必是眾道之成,且這也是這不知是多少歲月之后了,眼下不去維持真法,那么到那個時候,真法恐怕只能到故紙堆里去尋了,這于天夏大為不利!”
道童很快就想明白了,可他還是有疑惑,因為他感覺這個問題自己都能想明白,那么上面那些玄尊,還有那些廷執肯定也能知道啊,他們為什么會對此視而不見,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啊。故他問道:“老師說這還是簡單的,那么復雜的是什么呢?”
正清道人沒有說話,顯然這些不是能道童所能理解的了。
岑傳則道:“師侄,好生修道,你自會明白的。”他抬頭道:“師兄,那一封天工部的呈書你可是看到了么?“
正清道人道:“看到了。”
岑傳道:“以當前大勢來看,玄修對真法有威脅,可是造物卻也不容小覷。近些年來,這些造物也的確愈發興盛了。
我那昌合府洲,若要開拓向外,只用修道人卻是不夠的,那就不得不借用造物之力,這些確實好用。不過現在那一封呈書,卻是要我修道人專注修道,將下面交托給給那些造物,卻是用心險惡。
真玄之爭,乃是修道人之爭,可這造物派卻分明是想將我修道之士取而代之。眼下他們是還沒有上層力量,若是有,那還了得?”
正清道人平靜道:“此輩正是向上奮爭之時,自會想要得取更多。”
任何處于上升之勢中的事物,都會本能去爭取那些看到或看不到的東西,而位于這個事物中的人也會有一股自身能做到所有事的自信。過去修道人也是同樣是如此起來的,造物有這個表現一點也不奇怪。
岑傳道:“光只如此還罷了,造物派似還有鐘唯吾三人在后面扶持,現在不打壓一下氣焰,我怕此輩一旦有所得,恐會難以遏制。”
正清道人道:“他們是想以造物來壓制玄法,玄法終究是修道之法,造物一旦起勢,則是危及根本,我稍候會寫一封呈書上去,讓他們慎重思量此事。”
岑傳想了想,現在他們兩個都是鎮守,參與不到上層決策,能用的手段不多,也只能寫呈書了,這不是給玄廷施壓,而是讓鐘廷執三人認識到他們的態度,只要上面沒人支持,那么造物派也沒可能憑借自身就單獨往上走。
魏山那一封呈書,因為準許傳遞到內層觀看,所以各洲宿玄首也皆是有見。有的人在看過后謹慎不開口,有的人則是毫不客氣表達了自身意見,似如伊洛上洲玄首高墨,則是當場執筆將此書批駁了一通。
而與他持相同之見的人占了大多數,因為如今能出來擔任俗務的玄尊,大多都可算得上是入世派,哪里會去認同出世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