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陳老,您要我解釋什么呀”
陳岱蓀手叩茶幾桌面,道“就從那列火車開始。”
在論文中,李建昆將計劃經濟比喻成一列火車,但剛比喻完,他就回過神,后面的展開,純屬敷衍。
簡而言之,稀爛
沒辦法,當你對某種事物過于了解時,想裝作不懂都難,筆尖一動,有些字就這么出來了。
嗯,怪他懶,應該重寫的。
李建昆叫苦不迭,側頭瞄瞄,三劍客一臉期待。
強哥還擠眉弄眼,一副你小子等著,回去要你好看的模樣。
我冤哪
我是說過家里窮,要掙生活費,這不是實情嗎
你們也沒問我,能掙多少錢呀。
再回頭瞅瞅扛把子,眉梢微挑,有些慍怒。
行吧,要死卵朝天
李建昆深吸一口氣,道“陳老,火車的比喻,真要展開講,分上下兩環。”
陳岱蓀眉頭舒展,示意他繼續。
“上一環,要從火車運載的貨物說起,比如煤炭。
“一個新煤礦的開發該如何落實呢
“需要多少木材,多少工人,多少錢,所有的一切,事無巨細,全部要由計劃辦去測算、調控和下計劃。
“然后林業、勞務,以及管經濟的部門,再去協調安排。
“這還只是開始。
陳岱蓀道“你的意思是效率太低。”
“嗯,這就是上一環的問題。”
“那下一環呢”
李建昆繼續道“煤礦終于投產了,煤炭裝上火車,送往各地,像首都這邊,您看五道口馬路上都有鐵軌,火車自然能輕易抵達。
“但有些地方,比如我老家,全縣都沒有一條鐵軌,而那里的人們,其實也需要煤炭。”
胡自強忍不住插一嘴,道“我老家也沒有。”
高進喜苦笑,“一樣。”
吳英雄撓撓頭,沒說話,他們魔都自然有。
陳岱蓀盯著李建昆,這一眼別有深意,問“你的意思是分配不均”
“不不”
李建昆猛一哆嗦,我哪敢有這意思,忙道“我的意思是路不夠。”
陳岱蓀眼前一亮,追問“什么路”
“經濟之路。”
三劍客你看我,我看你,有點跟不上節奏。
不應該是鐵軌嗎,怎么一下駛上這么高端的路了
“為何不夠火車開不到縣城,可以到市里,再換汽車運輸,煤炭一樣能抵達縣城。”
“確實,但治標不治本,這樣又回到上一環的話題,效率太低。”
“那你說該怎么解決鋪設更多鐵軌”
“無需鋪設,只需放開一個東西,處處都是鐵軌。”
“什么”
“市場。”
豁
陳岱蓀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著實被驚到了。
完全沒想到這個入學才兩個月的新生,對計劃經濟的弊端,竟理解得如此透徹。
甚至摸索出解決之道,暫且不論對錯。
單是這份學識、眼界和探索精神,就足以令人動容
“我贊同你的觀點,市場一旦放開,自然無需鐵軌,老百姓用籮筐背簍都能把煤炭運回家。
“但你想過沒有,這是一條艱苦之路,腳走爛,肩磨破,手流血,都是可以預見的。”
“這一點避無可避。”
李建昆沉吟道“任何改革都伴隨著陣痛,我們有太多的歷史可供參考,但痛過之后,將是一場新生。”
陳岱蓀反駁說“也不盡然吧,改革失敗的例子比比皆是,后果是毀滅性的。”
“所以要找到好的方法,穩扎穩打,步子不能邁太大,一步一個腳印。”
陳岱蓀微微一笑,搖頭道“你說的都沒錯,但只是停留在理論層面。計劃經濟不可能一下躍向市場經濟,什么道理你應該明白。”
“可陳老,市場經濟不等于西方資本經濟呀,再說我的意思不是說就此放棄計劃經濟,而是融合。”
啪嗒
如同當頭一雷,陳岱蓀滿臉不可思議望著對面。
至于三劍客,已經沒多大反應,早懵了,腦子里皆是三斤面粉二兩水。
只是一臉稀奇瞅著李建昆。
不明覺厲
臥槽我是不是要掛了李建昆這會,真恨不得甩自己倆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