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農歷己未年,閏六月,共有384天。
按公歷算,1月27日便是除夕。
京城各校外地學生,早早踏上了回家的旅程,李建昆算慢的,15號才動身,一個人。
鐘靈本想等他,但見他老不說具體日子,屬實等不住,只好先回。
徐慶有跟著一塊顛了。
李建昆樂得自在。
他之所以這么晚回,自然是忙活蓋房子,瑣事比他想象的要多,必須敲定好。
現在累點,開年就輕松些,說不定來時都快建好了。
左右就是幾排平房,不算費勁。
bj東站。
沒有春運的年代,今年卻人滿為患。
“爸媽”
“大哥大哥,這兒,這兒”
“天哪我家軍兒都長這么高了”
“嗚嗚嗚媽,我回了,我回了”
耳畔各種呼喊和喜極而泣,交織在一起,聽得李建昆感慨萬千。
眼前隨處可見鄉土打扮的青年男女,以及趕來接車的京城老百姓。
歷史再一次上演。
這回他見了個正著。
知青大返城
不乏一些人沿著月臺一路踅摸,哭喊著,尋找他們的孩子已然認不出了。
“小飛你是我家小飛嗎”
一位大嬸扯住李建昆手臂,帶著股希冀問。
李建昆含笑搖搖頭。
后者道了聲歉,滿臉失望,轉頭又放聲大喊,“小飛姚小飛我的孩子啊,媽在這兒”
李建昆長嘆口氣,抬起手腕看了眼,不再逗留,走向月臺另一側,等待即將到來的綠皮火車。
“污”
離京的列車上,人倒是不多,各有座位。
多是不茍言笑的干部模樣的人。
李建昆也沒有找人攀談的興致,睡睡覺,看看書,吃吃東西。
就是熬唄。
兩天后,列車抵達海州站。
還未通過出站口,李建昆便瞧見一高一矮兩個腦殼。
“建昆”
“這邊這邊”
李建昆早看到了,笑罵“讓你們擱縣里等吧,還非得沖這兒來。”
搞得好像你們有車接一樣。
李建勛薅過他的行李,兩個印著“bj”字樣的手提包。
雖說兜里沒剩幾張票子吧,但高低大首都待一年,總得給家人捎點俏皮玩意。
前幾天特意抽功夫,逛了西單和王府井。
小王撲上來,給了他一記熊抱,興奮異常,分開后,還不停遞眼色。
那模樣似乎在說“別忘了你說過啥”
李建昆自然記得,看來這小子決定好了,開年要跟他去首都浪。
行吧,正是用人之際。
三人打打鬧鬧,一路來到市客運站,買完票后,先在外面國營館子搓一頓。
又苦等兩個多鐘,去往他們望海縣的中巴,總算發車。
顛顛簸簸一個小時,回到縣里,已是半下午。
李建昆下車后,深嗅了一口空氣。
未必有什么兩樣,但心理作用下,確實有股所謂的家的氣息。
甫一出縣客運站,大街上正在上演的一出好戲,讓三人同時駐足。
馬路兩旁,站滿了如同他們這般觀望的人。
只見十幾部拖拉機,排成長龍,突突突地,以最慢的速度駛過這條全縣最繁華的街道。
每部拖拉機車頭,都戴著大紅花,車斗兩側拉起橫幅
“一切工作重心都要轉移到經濟上來”
“搞活經濟就是報效國家”
“賺錢能手值得尊重”
“群眾要向這些能人學習”
拖拉機后斗中,各戳著五六個人,皆是披紅戴花。
嘖嘖
這場景,讓李建昆有種似曾相識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