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姑奶奶,別又來啊,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才不是君子,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李建昆“”
周慧芳氣得再次開噴,“你還舍不得給人家幻想那你能不能給我點幻想,知不知道我老胳膊老腿的,一口氣從街道辦跑過來,滿想著你這么聰明的孩子,一準不讓人操心,拾掇得好好的。
“嘿,你倒好,敢給我轟人。
“那是外商啊”
李建昆感覺耳朵都快被擰掉,姑奶奶這回顯然動了真肝火,忙道“有有有外商有的是,后面還有大把呢”
唰
耳朵獲救。
周慧芳滿身戾氣驟然一滯,昂頭,瞪眼,瞅著他。
“什么個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李建昆揉著擰紅的右耳道“我在羊城會過不少外商,約好說要過來的那種,有23批,算他只來一半,也有十批左右呀,您老還怕干不成出口”
嚯嚯
聽聞這話,周慧芳的心情峰回路轉,昏黃的老眼霎時間異常明亮,泛起綠芒。
果然不愧是她看中的孩子,可惜她的孫女都已經嫁人。
原來是這么回事。
她埋怨地剮李建昆一眼,卻沒什么怨氣,“那你也不帶轟人的呀。”
李建昆指指廠房那邊道“別人不清楚,您老還不知道,咱才多大點產量啊,這些外商一個個胃口大得很,哪里夠分給他們的勢必要送走大部分,這叫優中選優。”
好家伙
別人打著燈籠四處踅摸外商,你還選起來當自個皇帝啊
周慧芳搖搖頭,“理是這個理,但事不能這么辦,咱得注意形象啊,眼下國門剛打開,我泱泱華夏,這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
這話李建昆沒法反駁。嬉皮笑臉拽著她的一條胳膊,晃啊晃的,“要不說您老有大局觀呢。”
明明知道是記彩虹屁,姑奶奶仍然聽得挺爽,白他一眼道“這樣吧,正事你們談,外商的接待工作,我們街道辦來安排。”
“那多不好意思。”
周慧芳手伸到最高,賞他一顆紅燒板栗道“你心里正美著吧。”
“嘿嘿,您老慧眼。”
從姑奶奶身上,李建昆總能想起自己的奶奶,一樣愛碎碎念,一樣愛拉著他搭話,當時他還小,許多話聽不太懂,也記不得太多。
再想聽聽,奶奶卻已不在。
“走了你確定啥玩意也沒簽,直接走了”
“嗯千真萬確,我都打聽清楚,沒談攏。”
“哈”
辦公室里,孫光銀聽聞這個消息,猶如炎炎夏日飲下一碗冰粉,表情狂喜。
已經在盤算著,晚上得整一桌,當浮一大白
“廠長您看,我說什么,這么難伺候的外商,豈是他區區一家龍刀廠可以搞定的”
“嗯。”孫光銀目露贊許,拍拍對方肩膀道“忠武啊,晚上一塊喝兩盅。”
“誒誒”
這一晚,孫光銀等人過得特瀟灑,一桌擺到涉外飯店都不埋汰的菜肴,配上四瓶茅臺酒,席間還喊來一個小寡婦,唱上兩曲。
里外通透。
一場好覺睡到日上三竿。
上午,孫光銀顛著洗得錚亮發光的大永久,來到廠里,還未走到辦公室,背后嗖嗖追上來一人。
卻是他瞅著愈發不順眼的副廠長,牛春建。昨晚喝酒沒喊他。
“老孫,事情不對啊”
孫光銀皺眉,斜睨過去,“怎么你一開口總沒好事”
牛春建一陣語塞,賴我嘍
“又咋了”
牛春建趕緊道來,說是龍刀廠那邊正在張燈結彩,街道辦的人屁顛屁顛忙活,喜慶的很,顯然要歡迎什么重要客人。
孫光銀滿頭問號道“外商不是走了嗎”
“是啊。”
“那擱這馬后炮干嘛”
“不曉得,我也是聽人說的,還沒去看過。”
要你何用
孫光銀一腳踹開房門,把自個主要用來裝煙酒的黑色公文包,扔到沙發上,遂又轉身離開辦公室。
他決定親自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