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成宗重重嘆口氣:“除了應急時關閉水閘外,當時還有一種引湖入江的治水設想。”
“所謂引湖入江,即通過鑿斷山脈阻隔,用新水道將玄武湖與長江連通,利用玄武湖相對較高的地勢,使湖水直接入江,從而減輕城市面臨的水患壓力。”
“此法在道光十一年水患時,就有人提出這一設想,結果被講究風水的官紳認為會破壞‘龍脈’而斥之為‘無知妄作之舉’。”
“結果在道光二十一年夏,江潮泛漲,城中積水為患。引湖入江的治水之法再次被人提出。時任江寧布政使迫于無奈,決定采用,后被人繼續用堪輿學說服而放棄。從實際出發,引湖入江不僅工程浩大,也會帶來諸如洋艦長驅、削弱城防這樣的消極影響。”
“道光二十九年,金陵遭遇史無前例的水患。通城行船,東花園、王府巷等處水逾屋脊者數尺,船行其間,為水中樹枝所掛,輒至覆溺,人謂之渡海”。
“當年初夏,引湖入江的議論再起,隨后竟愈演愈烈,擬從神策門外后湖岸邊開始,沿城墻向西十余里開鑿一條河道,直達下關江邊,意欲使后湖(玄武湖)之水傾瀉無余而后快。”
“當時,兩江總督在清江浦督辦河工,上任未久的江寧布政使派令委員協同承辦,齊赴城外丈量,插樁定志,將于開春動工。聞此決定,黎民滋懼,人心惶惶。”
“本地士紳更于次年二月陸續抵京,欲向金陵籍官員求助。有大臣甚至準備將此事奏報道光帝。很快由金陵傳來消息,兩江總督歸寧途中路經揚州時,聽從了一眾官員和鄉紳的勸誡,正月底回署后便立刻制止了江寧布政使的行動。”
“洪水無情。官府雖然沒有讓河水改道,但河水自己卻改了道。許家老祖的墳塋便是道光二十九年因為河水改道而到了河床之下。”
“得知此消息之后,我許氏族人們心急如焚,曾商量過重新選址安葬,并且派了先生去堪輿,但這萬年吉地的選擇實在是馬虎不得,族內關于選址的爭論不休。”
“好不容易選好了址,可長毛起兵造反了,族人擔心兵災會對老祖宗的墳塋不利,貿然遷墳反倒會壞事。此事便再次耽擱了下來。”
“后來,洋人堅船利炮,軍閥互相傾軋,連年的征戰,天下大亂,戰火紛飛,民不聊生。這事情,也就這樣被耽擱了下來。”
方如今問:“那后來呢?許家的祖塋,就一直留在那里了嗎?”
許成宗搖了搖頭:“不,祖宗的棺槨遺體浸于水中,我們這些人俱是不肖子孫,將來到了于在清末民初,趁著局勢稍微穩定,將老祖宗的墳塋悄悄地遷回了金陵城中的一處隱秘之地安葬。”
“當時,尋找老祖宗被埋在水下的墳塋,任務艱巨而危險。除了幾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便是許元夏和幾個年輕后生自告奮勇地跟了去。”
“許元夏的水性最好,位置還是他發現的。然而,就在棺槨重見天日之時,族人們卻驚愕地發現,里面原本放置的幾件寶物,竟不翼而飛。”
許成宗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一抹痛惜:“那些寶物,不僅是老祖宗生前的珍愛,更是我們許家幾代人的傳承與信仰。它們的失蹤,無疑是對我們許家的一次重大打擊。”
方如今緊鎖眉頭,追問道:“那尸身被破壞了嗎?”
許成宗搖了搖頭,語氣中透出一絲詭異:“奇怪就奇怪在這里。尸身經年累月被水浸泡,早已不成型,即便是被人破壞,也難以察覺。但關鍵在于,德厚公的心愛之物,在下葬時并未與尸身同置于棺槨之中,而是藏在了墳塋的另一個隱秘之處。”
“哦?”方如今聞言,不禁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