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壓著怒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的車什么時候能修好?”
老板瞥了眼他滲血的繃帶,欲言又止:“最快也得明天中午……您這傷要不要……”
“我的事不用你管!”小野猛地站起身,“這樣,明天中午我過來取車,不要耽誤了時間。”
老板連忙道:“一定一定,這個我心里有數。絕對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小野離開修理廠,叫了一輛黃包車,穿過兩條街,下車推開了一個小酒館油膩的木門,左臂的傷口隱隱作痛,讓他的胃口全無。
他草草扒拉了幾口飯菜,醬汁沾到了繃帶上也渾然不覺。
正當他準備結賬離開時,隔壁桌突然傳來骰子碰撞瓷碗的清脆聲響。
“來來來,買定離手!”一個粗獷的嗓音吆喝著。
小野的腳步頓時釘在了原地。
他側著身子,脖子不自覺地往前探,受傷的左臂都忘了疼。
透過人縫,他能看到桌上散落的鈔票和骨牌,幾個賭徒正紅光滿面地押注。
“這位先生要不要也來兩把?”一個胖子注意到他灼熱的目光,殷勤地問道。
小野的右手已經摸到了裝錢的口袋,卻突然碰到腰間的硬物——那是他的配槍。
他猛地清醒過來,額頭沁出冷汗。
現在是非常時期,可不是賭錢的時候。
“不了。你們玩兒吧。”
他啞著嗓子回絕,卻仍忍不住又瞥了眼賭桌。
“來,來,趕緊押注啊!”那胖子扭過頭,繼續招呼眾人。
“開!開啊!”
那熟悉的吆喝聲像鉤子一樣扯著他的心肝,讓他忍不住又朝著那桌看去。
賭徒們興奮的叫喊聲不斷鉆進他的耳朵:“哈哈,通吃!”
“再來一局!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一個輸急眼的賭徒拍案而起。
這句話像針一樣扎進小野的神經。
他猛地轉身,三步并作兩步沖到賭桌前,從錢袋里掏出一張鈔票“啪”地拍在桌上:“我押大!”
賭徒們詫異地抬頭,只見這個左臂纏著繃帶的陌生人雙眼通紅,呼吸粗重得像頭困獸。
莊家遲疑地看了看他滲血的繃帶:“這位爺,您這傷……”
“少廢話!”小野粗暴地打斷,一把搶過骰盅,“我自己來!“
骰子在盅里嘩啦作響,就像他紊亂的心跳。
這一刻,什么任務、什么特高課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賭桌上這一方天地。
他瘋狂地搖晃著骰盅,繃帶上的血跡漸漸暈開,在袖口染出一朵猙獰的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