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翻開證件時,稻葉突然壓低聲音:“上個月在秦淮河畔,鄙人還見過陳將軍。”
他恰到好處地頓了頓,“就是那家'醉仙樓'的局。”
特務的手指明顯僵了一下,隨即合上證件遞還回來。
“原來是王經理。”他側身讓開路,嘴角擠出個生硬的笑,“耽誤您時間了。”
稻葉微微頷首,走出幾步后聽見身后特務小聲嘀咕:“陳將軍上周剛在醉仙樓宴請過杭州來的商人”
陽光刺眼地照在站前廣場上,稻葉的皮鞋踏過一張被風卷起的報紙,頭條赫然印著“特務處破獲日諜網”的標題。
他扶了扶墨鏡,鏡片反光遮住了眼中閃過的冷意。
稻葉昌生步履穩健地穿過站前廣場,目光始終鎖定西北角那排黑色轎車。
距離車隊還有二十米時,左邊第二輛斯蒂龐克的車門倏然打開。
一個穿駝色風衣的女子邁出車門,抬手將鬢發別到耳后的動作干凈利落。
稻葉昌生甚至都沒有去看對方的面孔,僅僅從身形和動作來看,就知道是梶原千春來接他了。
待走近了,梶原千春低語道:“遲了三分十二秒。”
聲音像她風衣紐扣泛著的冷光。
她拉開車門的動作恰好擋住遠處崗哨的視線。
引擎發動時,后視鏡里映出梶原千春嚴肅的神色。
稻葉昌生望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輕聲問道:“怎么,不歡迎我來南京?”
梶原千春專注地握著方向盤,睫毛在日光中投下細密的陰影,將眼神遮得嚴嚴實實。
轎車碾過一段顛簸的石板路,梶原千春終于開口,聲音卻比引擎的嗡鳴還要低沉:“沒有歡不歡迎一說,這是老師的命令。”
稻葉昌生嘴角扯出一抹生硬的弧度。
“請你放心,老師講過了,這次我來南京,任務是配合你的行動……”
梶原千春直接打斷他的話:“話不要說這么滿,誰也不知道將來的情形如何。我們面對的對手非常狡猾,很難在他身上占到便宜。”
稻葉昌生不服氣,說:“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方如今是人,不是神。運氣永遠不可能一直站在他這邊。”
梶原千春冷哼一聲,聲音像淬了冰:“運氣?如果說川本草芥的暴露是方如今的運氣,可后來的崛部隆一、輕舟小組呢,雄田秀男、秋田真宏、石田裕子、喜多太郎、藤井樹仁、井上次郎、平尾逸秀、高橋茂,靠的是運氣?”
“他抓到了小野昭明和松本浩二,也是運氣?”
“還有,石原先生也是拜他所賜!”
稻葉昌生猛地扯松領帶,喉結上下滾動:“那是因為我們內部出了問題!”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又硬生生壓下去,“這次不一樣.我研究了方如今所有的行動報告,他的套路我已經”
“夠了。”梶原千春猛地踩下剎車,輪胎在路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她轉過頭,眼中的寒意讓稻葉昌生的話戛然而止:“松井老師把你從臨城調過來,不是聽你在這炫耀你的研究報告。”
一種與生俱來的壓制,令稻葉昌生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不得不開窗透氣。
降下車窗的瞬間,濕冷的空氣裹挾著引擎轟鳴聲灌入車廂。
這時,一輛雪佛蘭轎車正從側后方加速逼近,后座車窗緩緩搖下——林曼麗那張帶著驚喜的臉龐赫然出現。
“先生!真巧啊!”她涂著丹蔻的手指緊緊扒住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