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志鵬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對于方如今的計劃他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但是,沒有方如今的明示,他只關心審訊技術層面的事情,對情報線索并不插手。
審方如今背著手緩緩踱步,他每繞一圈,石原熏的眉頭就微不可察地皺緊一分。
“石原先生,”方如今突然停在對方身后,聲音輕得像在聊天氣,“你不是特高課的特工,但能夠忍受這么多的酷刑,怎么解釋?”
石原熏的瞳孔驟然收縮,兩人一直都在打心理戰,心里跟明鏡似的,但他可不愿意承認。
在冷笑了幾聲,他挺直脊背,盡管手腕上的鐐銬已經磨出血痕,但聲音依然平穩:“長官,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只是個普通的商人,在南京做生意而已。”
方如今一把拿掉他的頭套。
程副科長立即看了過來,將此人的面貌牢記在心里。
石原熏抬起青紫的眼皮,直視方如今,“你們確實抓錯人了。”
“普通商人?”方如今眉梢都是笑意,“你的上司可不這么說。”
石原熏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滯了一瞬,隨即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我一個商人,有什么上司?”
他艱難地活動了下脖頸,“至于您說的酷刑中國有句古話,叫'士可殺不可辱'。我雖是商人,也讀過幾年書。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我是不會認的。即便今日我死在這里,也不愿意我的家人、后世子孫莫名其妙地背上千古罵名,一輩子在人前抬不起頭來。”
審訊室的鐵門突然被推開,小顧匆匆進來在方如今耳邊低語幾句。
方如今目光一凜,再看向石原熏時,發現對方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就像早就料到了這一切。
本就不大的審訊室,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更加顯得逼仄。
方如今冷笑一聲,直面石原熏:“早就聽說石原先生既然喜歡中國文化,那我們們就按老祖宗的規矩來。”
他轉身讓開位置,“我們長官這里的這套'游龍針法'傳自明代錦衣衛,專治嘴硬之人。”
程副科長緩步上前,銀針在指間泛出森冷的光。
他故意讓針尖掠過石原熏的眼皮:“三百六十五個穴位,每個都能讓人生不如死。”針尖停在太陽穴上方,“比如這個'魂門穴',扎進去三寸,能讓人把三歲尿床的事都記起來。”
石原熏的瞳孔微微收縮,但嘴角仍掛著笑:好手藝。不過……”
“不過什么?”方如今追問。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可笑,你們不去對付真正的日本特工,反而在我身上浪費功夫,難道不覺得可笑嗎?還有,你們特務處也不是鐵板一塊吧,想必也被日本人滲透了。”
方如今敏銳地注意到,程副科長的手頓時僵在半空。
方如今開口,聲音像淬了冰,“我倒要看看,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針硬,還是你們特高課的骨頭硬。動手吧。”
程副科長慢條斯理地解開檀木針盒,他先用酒精棉逐一擦拭針尖,動作輕柔得像在侍弄古玩。當針尖掠過火焰時,一滴汗珠順著他的太陽穴滑落。
該死的日本特務,好端端的說什么內鬼的事情。
“需要幫忙嗎?”魏志鵬突然湊近,呼吸噴在他耳后。
程副科長的心理素質還是極強的,他手穩如磐石,三寸毫針已夾在指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