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梶原千春的人三旬上下,頜下微髥,正是本地的一個地頭蛇,人稱“混江龍”趙三爺。
這趙三爺在本地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平日里帶著一幫小弟,專干些插科打諢、收保護費的勾當,街邊小販見了他都得繞道走,生怕惹上這尊瘟神。
在他的左右,分別是三個手下。
趙三爺背對梶原千春的方向,向對面的手下道:“你說坐在趙鳳鳴對面的那個年輕男子,乃是女扮男裝的江小姐?“”
坐在他對面的手下再次看了看遠處的江離,肯定地道:“沒錯,就是她!兄弟曾隨姜公子去過她姑父的府邸,認得她。”
趙三爺頓時覺得嘴里有點發苦。
他捧起茶杯呷了一口,只覺更苦了,還有點酸、有點辣、有點咸……
一分好處都不給,卻要他們兄弟去盯江離的梢,這事兒也就姜公子這種混不吝、沒心肝的王八蛋能干得出來。
趙三爺在本地那可是響當當的地頭蛇,平日里誰見了不得給三分薄面。
可在這有權有勢、背景深厚的姜公子面前,他趙三爺就跟個屁似的,啥都不是。
但又能怎樣呢?
不給好處又怎樣,這活兒還不是得硬著頭皮干。
雖說這盯梢的緣由不過是男女之間的那點破事兒,可江離的姑父那可是軍中響當當的大佬。
趙三爺心里清楚得很,這江離姑父他同樣惹不起,稍有不慎,自己這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盤和基業可就全完了。
這其中的分寸,實在是太難把握了。
既要滿足姜公子的要求,又不能得罪江離姑父。
趙三爺感覺自己就像在鋼絲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這時,手下問道:“大哥,咱們……咱們現在怎么辦啊?”
趙三爺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了穩自己的心情,壓低聲音說道:“慌什么慌!姜公子咱們惹不起,事情還得辦。咱們就只管老老實實地盯著那小妞,看看她每天都和什么人接觸,有沒有和哪個小白臉走得近。把消息原原本本地報上去,讓姜公子自己去處理。”
手下聽了,臉上立刻露出悅誠服的神色,豎起大拇指說道:“大哥英明!還是大哥有主意,這么棘手的事兒,到您這兒一下子就解決了。”
趙三爺苦笑一聲,心里卻明白,這哪是什么英明,不過是夾縫中求生存的無奈之舉罷了。
可這世道,想要活下去,有時候就得昧著良心,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兒。
跟趙鳳鳴談罷了對付姜公子的事,江離看著面前的茶杯里,碧綠的茶湯微微蕩漾,幾片茶葉打著旋兒緩緩下沉。
她時不時看看手表,指針滴答滴答地走著。
終于,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說道:“你且在這里等著,我去方便一下。”
坐在對面的趙鳳鳴一聽,立刻放下手中的點心,站起身來,嘴里還嘟囔著:“我跟你一起去。”
說著,便要跟在江離身后。
江離猛地轉過身,杏眼圓睜,狠狠地瞪了趙鳳鳴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這里又不是頭一次來了,能有什么事?再說了,我是去方便,你跟個跟屁蟲似的做什么?坐下喝你的茶、吃點心,我很快就上來。”
趙鳳鳴被江離這一瞪,頓時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撓了撓頭,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嘴里嘟囔著:“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但看到江離那不容反駁的神情,他只好乖乖地坐回椅子上。
江離見趙鳳鳴老實了,這才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下樓。
趙鳳鳴重新端起茶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茶,眼睛卻時不時地瞟向江離離去的方向。
樓下倒也有三個兄弟在,江離一下樓,他們就能看見。
再者說了,他一個大男人,女人上廁所,他跟在后面算怎么回事?
這一切看上去很正常,但梶原千春以及那個趙三爺可不這么認為。
梶原千春坐在角落,看似在專注地品茶,實則眼神時不時地飄向江離所在的方向,眉頭微蹙,心中滿是疑慮。
趙三爺則使了個眼色,當即有個手下就跟著下了樓。
這手下身材精瘦,眼神透著一股機靈勁兒,他腳步輕盈,緊緊跟在江離身后不遠處,既不引起江離的察覺,又能時刻掌握她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