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鋪本就是為車夫、碼頭工人這些干力氣活的人開的,用的自然是最差的茶葉,幾分錢一大碗,茶味寡淡還帶著些澀意,可蔣進此刻也顧不上這些,只想著潤潤嗓子。
他一邊喝茶,一邊在心里反復琢磨著該如何和方如今解釋今日這一系列舉動。
畢竟是自己故意“透露”消息,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正當他陷入沉思時,對面一輛轎車緩緩停下,車門打開,從上面下來了一個戴著金絲眼鏡,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
蔣進隨意地瞥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讓他的背瞬間就繃直了。
茶鋪對面是個咖啡館,金絲眼鏡徑直走了進去。
沒過片刻,一個穿著極為邋遢的男子也慢悠悠地走進了咖啡館。
這男子頭發凌亂,衣服破舊且滿是污漬,臉上還帶著些許胡茬,和之前西裝革履的金絲眼鏡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蔣進原以為站在門口的服務生會站出來,將那穿著邋遢的男人擋在門外,畢竟這咖啡館看起來格調不低,與這男子的形象格格不入。
可令他意外的是,服務生竟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眼神中滿是驚恐,急急地側身躲開了,仿佛生怕慢一步就會惹上大麻煩。
于是,蔣進推測此人大有來歷,而且不是頭一次來這間咖啡館。
邋遢男人對此渾然不覺有人盯著他,邁開大步,旁若無人地走了進去。
蔣進隔著玻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只見他徑直走到了金絲眼鏡所在的卡座,一屁股坐了下來。
蔣進心中滿是疑惑,這樣兩個看似截然不同、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怎么會有交集呢?
一個是外表光鮮、舉止文雅的金絲眼鏡男,一個邋里邋遢、渾身散發著市井氣息。
正在蔣進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咖啡館內的邋遢男人已經滿臉不耐煩地抱怨起來:“喂,怎么又約到這種地方見面?這里面吃的喝的老子都不習慣,你能不能不要只考慮自己,不管老子?”
金絲眼鏡卻神色淡定,嘴角微微上揚,將一杯點好的咖啡推到他面前,慢悠悠地說道:“新東西都是由不習慣到習慣的,你在做這行之前,不也只是一個裁縫嘛?誰能想到在短短的十幾年之間,就成了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鬼見愁’。”
“鬼見愁”噓了一聲,緊張地瞅瞅四周,見無人注意,這才壓低聲音道:“小點聲,生怕別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是吧?”
金絲眼鏡卻不慌不忙,端起咖啡輕抿一口,問道:“這么著急找我干什么?”
“加錢!”“鬼見愁”直截了當地說道。
“價錢不是都談好了嗎?難道你想坐地起價?”金絲眼鏡語氣冰冷,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
“不是我想坐地起價,實在是你這個做老板的不地道。”“鬼見愁”雙手一攤,滿臉的不滿。
“此話怎講?”金絲眼鏡挑了挑眉,目光緊緊盯著“鬼見愁”。
“你給了我一張照片,可別忘了,我還有一張嘴。我稍微打聽了一下,感覺你在坑我。一旦我殺了這個人,下半輩子就別想好過了,縱然是到了天涯海角,也得被人抓回去。一槍斃了倒好,可若是嚴刑拷打什么的,我這身子骨可受不住。你說,萬一把你供出來怎么辦?”
“鬼見愁”越說越激動,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些。
金絲眼鏡臉色陰沉,冷冷道:“我已經向你保證過了,能夠確保你全身而退,而且那筆錢足夠你過好下半輩子了。”
“鬼見愁”擺擺手:“那是在國內,得罪了那樣的人物,你覺得我在國內能待下去嗎?”
“有我在,為什么不能?”金絲眼鏡自信滿滿。
“鬼見愁”冷笑一聲:“你們這些當官的,總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子一般好糊弄。恕我直言,以此人目前的勢頭,他日成就和地位必定在你之上。而且,據說你們大老板對此人也是青睞有加,殺了他我可是觸了眾怒,成了過街老鼠。你的勢力在臨城確實很大,可這國家這么大,你能將手伸到每個地方?你敢賭,我不敢賭!”
“有什么話不妨直說。”金絲眼鏡眉頭緊鎖。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說了。事情我可以繼續幫你辦,但是,價錢要提高到原來的三倍。而且幫我搞一張從香港到舊金山的船票,我要去美國。還有,在我離開中國之前,務必保證我的安全。”
“你要的太多了,我可滿足不了你。”金絲眼鏡臉色愈發難看。
“既然如此,那就是沒的談了。我的規矩,定金你是收不回去了。”“鬼見愁”當即起身,作勢要走。
“慢著,那么急著走干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