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分析詳盡,將火車站變成了一個立體而殘酷的狩獵場,每一個可能的點位都經過了權衡。
梶原千春冷靜地聽完了稻葉昌生堪稱精妙的點位分析和自信滿滿的結論。
稻葉昌生作為頂級狙擊手的專業素養和近乎變態的算計能力,確實令人欽佩。
房間里只剩下稻葉昌生略帶回音的話語聲。
然而,她臉上沒有絲毫贊賞之色,反而微微蹙起了眉頭。
就在稻葉昌生以為她已經無話可說,準備結束這次會談時,她忽然開口:
“你的分析很精彩,考慮到了殺手的選擇,考慮到了地形,考慮到了后手。”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地看向他,“但是,稻葉君,你忽略了一個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問題——”
稻葉昌生臉上的自信微微一僵,眉頭皺起:“什么問題?”
“如果,我是說萬一……”梶原千春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殺手根本不像你預判的那樣追求‘最佳’狙擊點,甚至不像任何傳統狙擊手那樣思考呢?如果他反其道而行之,選擇在你認為‘最愚蠢’的飯店門口,就直接動手呢?”
“什么?”稻葉昌生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幾乎失笑出聲,“不可能!這絕無可能!飯店門口?那根本不是狙擊,是自殺!是毫無專業素養的莽夫行為!稍微有點經驗的殺手都不會……”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稻葉君!”梶原千春打斷了他,聲音陡然加重,“尤其當殺手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人暗中全力協助的時候!”
“他們可以提供掩護制造混亂,可以安排車輛接應,甚至可以用調虎離山之計引開大部分警衛的注意力!”
“如果殺手追求的不是絕對安全距離下的完美狙殺,而是追求極致的突然性,打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呢?”
她向前微微傾身,目光如同冰錐,牢牢釘住稻葉昌生:“一旦殺手在飯店門口就動手,無論成功與否,整個局勢都會瞬間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成功,方如今斃命,警方和特務處會立刻封鎖周邊所有街區,進行地毯式搜查,你等在遠處的狙擊點還有什么意義?”
“失敗,方如今受驚,會立刻改變所有行程和路線,你針對火車站設計的所有精妙計劃——觀察、等待、作為‘影子’致命一擊——所有這些,都將立刻化為泡影!”
“你的所有準備,”她最后冰冷地宣判,“都將因為對手一個不按常理出牌、在你預料之外的行動,而徹底泡湯。你甚至連進入戰場的機會都不會有。”
稻葉昌生張著嘴,臉上的自信和倨傲徹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錯愕和后知后覺的冷汗。
他發現自己完全沉浸在了“高手過招”的思維定式里,卻忽略了最基本也是最可怕的變量——
對手,可能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梶原千春的假設,像一盆冰水,瞬間澆醒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