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并沒有一個叫梅根的妹妹”倫納德沉思道,“我認為我們之間有認知錯誤存在,讓你把弟弟認知成妹妹。”
“也許可能是你把妹妹認知成了弟弟。”克萊恩反駁道,“但這不是我最在意的重點,而最重要的、最違和的一點是”
克萊恩抿了抿嘴,調整成更嚴肅的坐姿,他現在甚至有些害怕這個試驗給他帶來的結果了,可是強烈的求知欲與暴走的思念如同千萬只冰冷的手,推著擠著把他壓在破敗的現實上,按著他的頭,撬開他的嘴,從他由蟲豸組成的聲帶里摳出那些艱難的詞句。
“倫納德,我發現我們在溝通上有嚴重的問題。現在請你重復我說的句子或名字。”
看著倫納德配合地點點頭,克萊恩給自己再喝一杯涼水后,開始了對話的第一句。
“梅麗莎莫雷蒂。”
“梅根馬歇爾。”
“我的妹妹是梅麗莎莫雷蒂。”
“我的弟弟是馬奇莫雷蒂。”
“對面街的面包店店長是梅麗莎布萊克。”
“對面街的面包店店長是梅麗莎布萊克。”
“我的妹妹和面包店店長同名。”
“我的弟弟和面包店店長同姓。”
“梅麗莎莫雷蒂。”
“瑪麗蓮伍德。”
這些完全不同的對話越進行下去,克萊恩那個最可怕的那個猜測便越是證據確鑿,他的心便越是冰涼。
他自己曾經思考過很多次,如何才能擬出一個計劃,鍛一把鋒利的剃刀,將自己的一切從梅麗莎那美好而脆弱的生活中刮得干干凈凈,這樣那些粘連在自己身上永世無法除盡的苦難與黑暗才不會攀上那記憶與血緣的繩,他是如此希望能為那女孩留一捧純粹而清澈的命運
那個哭喊著祝福他的梅麗莎,那個連夜宵都要叮囑他的梅麗莎,那個為他學會羅塞爾文、為他化為黑煙消散的梅麗莎
克萊恩站起來從空中抓出一張灰霧紙,刷刷幾筆寫下梅麗莎的全名,跨出三步就貼到倫納德面前。
“讀它”
“墨菲庫奇”
克萊恩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準確地表達出“我的妹妹梅麗莎莫雷蒂”這個概念,每當他在意識中指向自己的妹想要拐彎抹角地做表述時,倫納德總會收到錯位的信息,仿佛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詭秘之主克萊恩莫雷蒂的妹妹梅麗莎莫雷蒂”這個概念。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倫納德,又急切地掏出那個飽經風霜的懷表,直直塞到倫納德的懷里“那么,那么這個懷表呢這個明明是梅麗莎的懷表你記得這是誰送我的嗎”
“這個是你弟弟馬奇留你的。”倫納德低頭撫摸著懷表輕聲說,他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障礙與錯位,但仍然不忍心戳破克萊恩任何一個念頭,“是祖父還是外祖父的遺物,但是馬奇一直在幫你修它。”
“克萊恩,你是不是出現了什么幻覺你剛剛說的那個她,到底是誰”
克萊恩只能感到自己的理智瘋狂地給他推出那個可怕的答案,他覺得嗓子發干,雙腿發軟,本能地想要去抗拒那個正確答案。
無法說出的名字,被替換消隱的人生,在過去與未來之中根本不存在的概念,只剩下一個模糊不清、指代不明的那個“她”。
可女孩那些撕心裂肺的話語仍然在腦海里回響,那些凝著血淚的黑字仍然在眼前閃現,夾雜著痛徹心扉的哭聲訴哀嚎著她的思念與憂慮,還有那真摯而無力的祝福。
克萊恩徹底明白了這份幻覺。他的雙腳仍然站得很穩,完全的神話生物最不缺的就是邏輯與冷靜,可心里的某個部分卻像一堆傾倒的柴火嘩啦啦無力地散了一地。
梅麗莎和班森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