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回頭看了一眼他口中所說的旁觀者。
黑色炸起的頭發,狹長的綠色眼睛,瘦削的下巴,嘴唇上有一道疤。
整個人的氣質有些陰郁,死氣沉沉的,卻在和她對上視線的那一刻露出了茫然的怔愣之色。
乍一看到這人的臉,冬陽就把他認出來了。
長得可真快,上回見個子才到她腰,一副營養不良潦草落魄的模樣。
“你說他”
冬陽冷笑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禪院的風格和傳聞,你覺得他能給你作證嗎”
她說的是“能”而不是“會”,撇開他的主觀意愿,這小鬼在這個家里大概率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禪院冽哽了一下。
冬陽默不作聲的折了他的另一個腕骨。
也就是在這時候,那個少年出聲了,“喂,我知道他頂頭上司是誰。”
少年用一種嘲弄的語氣說道。
雖是一副輕浮的態度,他卻毫無笑意,整個人都像是身上穿的那身衣服般灰色壓抑,“他老早之前和我是同類人,某天突然得到了一個老爺子的賞識,就跟翻身的公雞一樣洋洋得意。”
術式為催眠,其實很適合做一些臥底的工作,就算需要一些前置條件也無傷大雅,不過尚武的家族卻并不稀罕這種才能,他們將這個術式稱為廢物的逃跑技,將它看作可以隨意蹂躪的“弱者”。
幼年時,偶然相識的禪院甚爾和禪院冽相依為命過一陣子。
父親拋棄他,族人欺凌他,他們兩個為了偷吃廚房的一碗剩飯可以互相放哨。
他們還一起挨打過,因為疼得睡不著,禪院甚爾叫他對自己施展術式,然后得到了“太狡猾了吧,這樣就只有我一個人在痛了”這樣的回答。
那個時候禪院甚爾還笑他小氣,然后便不再提這種要求,如果有人分擔痛苦的話,好像受傷也沒有那么難以忍耐了。
直到后來,大概是他九歲,十歲的時候
比他年長幾歲的禪院冽忽然得到了家里某個老頭子的賞識,對方讓他去當個看管地下室的守衛,某種程度上其實算是人司其職了,雖然他在地下室門口大概防的不是要闖入的人,而是地下室內的咒靈。
有了正兒八經的職務,禪院冽仿佛終于拿到了一張入場券。
可是他只是擁有了入場券,還沒有讓別人接納他。
于是作為讓族人接納他的契機
禪院冽借著讓禪院甚爾參觀自己工作崗位的理由,將男孩兒引來,然后和別人一起,將他推進了滿是咒靈的魔窟。
“指使他的應該是上任家主的弟弟,我也不記得那老頭子的名字,也沒有任何的證據。”禪院甚爾抬手不自在的抓了下自己的頭發,他下意識的多說了兩句話來“解釋”,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對冬陽說話的瞬間產生了“自己的話不可信,自己不能幫到她”的無措感。
如果有誰能驅使這個混蛋,大概也就那個會讓他卑躬屈膝跪著舔的老頭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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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
禪院冽急切反駁,“是我自己要做的是我自己”
冬陽對他說,“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否認得太快了嗎,明明之前怎么都不肯說。不過無所謂,現在你的指證有污蔑的嫌疑,攬下所有責任也沒有意義,因為你首先是一個失信的敵人、殺手,得知你的關系網就是參考方向,所以你接下來可以等待審訊了。”冬陽平靜的說道,“對吧,老爺子。”
禪院直毘人從門后走進,“真沒禮貌,我可一點兒都不老,小輩們這么稱呼我就算了,你這樣可把我叫老了。”
“誰叫你留一個那么顯老的胡子。”冬陽抬腳,隨手拎著禪院冽的領子丟到他腳邊,“喏,你家的人,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