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啊,剛才上船的時候就看見了。”江雀理所當然地道,“他有個兒子,沒考上大學,念完高中去學了汽修,現在還是靠他花錢找人送到外地打工實習,雖然兒子孝順,也知道給他寄錢,但不知道還要倒貼錢幫襯多久才能獨立,這才繼續來劃船的。”
“很多人類都是這樣的,但他們的情緒寫在臉上,很好看出來,所以可以看得很詳細。”
“嗯。”沈踏枝垂眸,輕聲道,“你是疑惑他們為什么沒有像你印象里那樣極端嗎”
江雀點點頭。
沈踏枝組織了一下語言,努力解釋道“人類總共有近百億,可在這百億人中可能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會走上極端的道路,只是你在深淵里,恰好你只能看到這些。”
“其實其他的人類也在痛苦,沒有人不痛苦的,這樣的痛苦來自社會、家庭或者是自己,只要他還在思考,就總會遇到痛苦。”
“那他們怎么辦”江雀問。
沈踏枝往座位上靠去,一攤手“不怎么辦,痛苦地活著,又不是無時無刻都在痛苦的。”
他抬頭看了看明亮的月亮,與充斥著笑聲的人群,笑道“這個時候就很開心啊,就像你吃到好吃的一樣,活在每一個值得開心的瞬間就可以了。”
江雀不說話了,沈踏枝也沒想要他第一時間回應些什么。
他帶江雀出來旅行,是想帶江雀換換口味,同時也是想帶江雀看看人群,試著能不能弱化一些他對人的偏見,當然,換口味才是重點,江雀要是想不通也沒關系,他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著就行了。
周圍是嘩啦啦的水聲,江雀坐在他的邊上,沉默了幾分鐘,說出了一句讓沈踏枝意想不到的話
“那你呢”
江雀問。
他的黑眸認真地看著沈踏枝“我看不透你,但你以前也很痛苦的,父母身亡、被迫中斷學業回國,你的舅舅針對你,你好心留下的弟弟也討厭你。”
“沈踏枝,那你呢你現在會開心嗎”
沈踏枝愣,隨后笑了“我現在是開心的。”
江雀追問“那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很開心嗎”
沈踏枝應“嗯。”
江雀這才放心了,他又抱住沈踏枝,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就好,我可不想要你痛苦地活著,那太慘了。”
比他在深淵里還慘,畢竟他所受的只是肉體上的痛苦,人類這種隨時會繃斷的靈魂上的痛苦給他留下的慘烈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沈踏枝失笑,回抱住江雀“所以你剛才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和江雀說人類,結果江雀想了半天居然是在思考他
江雀搖搖頭,道“其實我還在想別的事,不過可以說嗎”
有什么不能說的
沈踏枝疑惑“你說。”
江雀于是笑了,在月色流華下,明明周圍的喧鬧足夠蓋住他們的聲音不讓船夫聽見了,但江雀還是湊到了沈踏枝的耳邊,輕聲道
“我剛才在想,這么說話的你好酷啊,笑起來的時候也好好看。”
“好喜歡啊,哥哥,我能不能親你”
小船搖搖晃晃,借著燈光,江雀能看到沈踏枝耳朵尖的紅色。
他沒有說謊,剛才沈踏枝輕笑著,如同經歷了許多的人淡然地在談笑間評說人間的自然而然的成熟感真的讓他的心跳亂了。
可靠的、成熟的,但又那么可愛,沈踏枝對他的吸引力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高,像是一口醇酒,越是深品越是喜歡。
沈踏枝紅著耳朵,輕輕點頭。
他向來不會拒絕江雀的。
得到了允許的江雀于是將手墊在了他的腦后,在潮濕的水汽中,抬頭去親吻年長者的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