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吵鬧,盛拾月聽不大清,忍不住偏頭彎腰,靠近對方,喊“你再說一遍。”
距離突然被拉近,寧清歌沒有退后,反而將箍住對方手腕的手往下,溫涼指尖撫過掌心,輕易就穿過指縫,與之十指緊扣。
寧清歌低聲解釋“太多人了。”
確實是太多人了,兩人的手臂貼在一塊,緊緊挨著對方,盛拾月垂落的發絲搖晃,劃過對方鼻尖,故意湊過來的耳朵,似乎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要命。
盛拾月莫名一顫。
可另一人卻好似沒有察覺般,再一次開口“殿下,我名清歌,字望舒。”
酥酥麻麻的癢從耳垂涌至各處,讓心臟莫名跟著揪了下,然后便急促地、瘋狂地跳起。
但可笑的是,這個時候的盛拾月還能聽清遠處的叫賣聲,十文錢的木雕簪子、一文一次的投壺,有小孩撒著嬌,央求父母給自己買個糖人,右邊的情人說著過分曖昧的話,而后寧清歌的聲音才從遠處飄來,一字字落下。
“望舒”字句從齒縫中擠出,拖長的尾調微顫,片刻就被刻意隱藏。
盛拾月試圖拉遠距離,可卻被人群擠得越發靠近對方。
她只能渾渾噩噩找出一個話題,以證明自己無比冷靜,不曾被寧清歌打亂心緒,她問“為什么”
“為什么是望舒”
梁人取字,大多是尋與名相近意思的字詞,又或者表達志愿、喜好,這望舒與清歌半點不沾邊,更無特殊含義,便顯得奇怪。
她們還在往前走,若從旁人角度看,只覺是一對極相配的壁人。
稍高那位略微青澀,一襲緋衣不掩艷麗,黃金麒麟項圈、發尾系金鈴,眉眼嬌縱又帶著幾分少年氣,耳垂紅得滴血,卻還要強裝鎮定,于是連自己同手同腳都不知道。
另一位年長些許,清麗矜雅的眉眼寫滿溫柔,有心繼續戲弄,卻又怕過火,只好含笑看著對方,周身分明有那么多熱鬧,可那雙如墨玉的眼眸只倒映對方身影。
她們十指緊扣,肩抵著肩,如同西坊中千百對戀人一般親密。
寧清歌說“因我名取自宛陵先生的詩句。”
“乘月時來往,清歌思浩然,盛九可曾聽聞”
她換了稱謂,越發親昵。
“取字時便想到其中乘月二字,而望舒據說是為月駕車的神仆。”
盛拾月遲緩地點了點頭,一時分不清對方話語中的真假,卻也難以相信真的有這樣的巧合,只吶吶道“我名也是取自這句詩。”
“哦”寧清歌抬眼看她。
“月時,時月。”
前面擁擠,像是外邦人帶來新的戲法,正在表演,歡呼聲一陣接著一陣。
盛拾月牽著對方繞開,終于尋到些許寬松的小徑,緊緊貼著的兩人終于松開些許。
她頓時松了口氣,繼續解釋道“阿娘本想喚我時月,可小姨說一時之月太過短暫,不如改做拾月,拾起一輪圓月。”
“倒是巧了,”寧清歌聞言,只是說了這樣一句。
盛拾月不曾察覺到絲毫異樣。
或許真的是巧合
再說這也不是什么極冷門的詩句,只能說是寧家和阿娘剛好想到一處去,再說當時廢太子與寧家交好,廢太子又從小養著阿娘名下,有所交集也正常。
盛拾月眼簾一垂,許是因為想起那人,方才急促的心跳驟然平和下來,有心轉移話題,環顧一周后才開口“你可瞧見什么感興趣的”
她不等寧清歌回答,就自顧自道“你喜甜嗎不遠處有家龍須糖味道不錯旁邊的胭脂鋪頗得坤澤喜歡,哦對,那邊的餛飩還行,孟小四她們最愛逛完一圈后,繞到這兒吃餛飩。”
她語速極快,許是為了掩飾前頭的慌亂,又或者是壓住后面的煩悶。
寧清歌瞧出她的不對勁,主動松開手,看向旁邊的小攤,溫聲道“我瞧那簪子不錯。”
被松開的手被風灌入,滾燙溫度一下子熄滅,徒添一絲冰涼。
盛拾月的手大力往衣衫上擦了擦,才順著寧清歌視線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