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
“金夫人,坑蒙拐騙的行當也好意思說自己被逼無奈嗎”
燭火點亮書房,敞開的木窗有風吹入,卷起一室墨香,玄底銀紋的寬袍被風吹動。
盛拾月斜倚在美人塌上,單腿曲折踩著邊緣,去了簪子的長發隨意垂落,姿態很是慵懶,可說出的話卻刻薄得很。
她手中捏著塊瑪瑙腰佩,邊把玩邊道“據我所知,大梁還沒到百姓有手有腳卻吃不飽的地步吧”
她態度不算太好,但也正常,畢竟這群千門人先是幫許正明坑騙孟清心,又試圖在賭桌上出千,盛拾月看著曾經千門師傅的面子上,有心照拂,卻被金夫人闖入盥室,傷了葉流云,也讓盛拾月多躺在床幾日,如此下來,態度能好才怪。
金夫人也料到這一幕,一聲不吭跪在不遠處,仍由她奚落。
她本就生的溫婉,經這段時間的折騰,身形更是消瘦薄弱,像是風一吹就要倒下一般。
盛拾月眼神一瞟,剩下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最后還是沒能說出,不耐地道“你要怎么解釋”
她最煩這種柔弱作態了。
那金夫人聞言,心中一松,暗道葉流云果然沒騙自己。
兩人在盥室之中,雖處于特殊時期,可也有片刻清醒之時,金夫人見犧牲計謀不成,自然心焦,被連累的葉流云卻不見氣憤,反倒溫聲安慰,說殿下不是外頭所傳的那么惡劣,讓她不要多想。
許是葉流云的安慰確實有效,又或者是金夫人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只能暫時忍下焦急。
兩人斷斷續續聊了許久,包括盛拾月、金夫人還有其他千門人,那田靈就是這時被葉流云知曉。
她咬了咬牙,抱著橫豎一死的決然心態開口“殿下,我們是靠著坑蒙拐騙為生不假,但此次入京,確實為了救人。”
“救一批無辜卻被當做商品,販賣給富商巨賈享樂的孩子。”
她重重一磕頭,說“求殿下救救他們。”
金夫人本名金鏡憐,本是梁州棄兒,僥幸被幾個千門人收為弟子,也算勉強有了個家,可惜那幾人年歲已大,在金鏡憐十幾歲時就相繼離世,故城再故人,反而到處是傷心回憶,金鏡憐索性獨自離開,四處游歷。
而那些千門人都是她游歷途中,救下的可憐人。
比如那田靈,雖有獨特天賦,卻沒有得到父母寵愛,反手賣到勾欄中,日日表演口技,卻還要被打罵苛責,金夫人實在不忍,才花重金將她的契券買下,還她一個自由身。
其余人各有各的可憐處,即便被金夫人救下,也無處可去,只能跟在金夫人身邊。
而金鏡憐身無長物,領著那么一大群人,只能講曾經習得千門技藝教授給她們,她們便尊稱金鏡憐為夫人。
眾人也知自己干的是坑蒙騙人的行當,所以只挑貪官惡商下手,騙來的大部分銀兩都捐給被欺壓的百姓。
盛拾月聽到這兒,面色稍
緩,又問“那你所說的救人又是為何”
金鏡憐見她態度有變,忙道“這事還要從前幾個月說起,我們一行人本打算趕往汴京,瞧一瞧大梁最大的城池長什么樣,卻在汴京城外數十里處撿到一小女孩。”
“她當時極其狼狽,身上全是傷,若不是遇到我們,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我們才將她抬進馬車里,就有一群惡仆追來,我們見狀,只得先將這群人騙走,再躲到更遠處,等這小女孩醒來。”
金鏡憐眉眼露出不忍之色,嘆息道“這小女孩就是之前出言頂撞殿下的人,她只是太信任我等,并不是有意沖撞殿下。”
盛拾月擺了擺手,倒也不至于和個小女孩計較。
金夫人一行人等小女孩醒來,便忍不住詢問她原因,那小女孩哭了半天,才磕磕絆絆說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