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拾月“哦”了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這事并不難猜,只是盛拾月為了將自己拉扯出之前情緒、讓自己專注于審訊的小法子。
她嘴唇開開合合,好半天才猶豫著擠出一句“我阿娘與你母親當年在掖庭中,是否”
話已到此處,她卻無法再說下去。
幸好寧清歌明了,搖了搖頭。
在掖庭之中的那幾年,葉青梧與姜時宜從未有任何越矩行為,她們都是世家將門精心培養出來的女兒,即便淪落至那種地步,也絕不會違背原則,做出不堪之事,甚至因心中有異的緣故,她們兩人更加克制守禮,連短暫的肢體接觸都沒有。
盛拾月聞言,先是松了口氣,又莫名憤憤不平,復雜情緒交織,就連她自個都想不清楚自己該如何抉擇。
戴在手腕的翡翠鐲子敲在盛拾月指節上,微微泛疼。
寧清歌猶豫了下,才道“我母親離世時”
寧清歌眼底的焦距散開,恍惚一瞬,
姜時宜的早逝,其實并不意外,當年的姜家何等耀眼,她即是家主女兒,又有不俗能力,向來是被萬人追捧的存在,即便之后被違背意愿嫁于寧家,但也是個無比尊貴的寧相夫人。
可如今,天之驕女落入泥潭,被不起眼的侍人蹉跎,只能依靠著曾經辜負過的心上人,在宮中勉強存活,即便是性情再開朗寬厚的人,也難以開解自己。
更別說,姜時宜本身就是個氣性不低的人,即便面上不顯,心中也郁結難消,日夜難眠,再加上每天都要干活的緣故,姜時宜身子一差再差,最后一年甚至到時常咳血的地步。
只是她強撐著病體,不肯告訴寧清歌和葉青梧,直到她離世時,兩人翻查遺物時,才發現了一堆染血的帕子。
葉青梧當時呆愣許久,頭一次不顧宮中的女兒,在掖庭之中、姜時宜房間里停留了一整日。
她將所有遺物都留給了寧清歌,唯獨那一箱染血的帕子被她帶走。
寧清歌閉上眼,將涌上來的記憶強壓下,只道“我母親離世時,葉姨曾吻過她嘴角。”
其實那都不可以叫做一個吻,只是悲痛欲絕下的失控,以至于道德、教養、倫理
一切被曾經的葉青梧奉為圭臬的東西統統拋在腦后。
已站不穩的葉青梧跪在床邊,緊緊拽住對方逐漸失溫的手。
她一遍又一遍喊著“姜時宜別走、別走,我求你,別走。”
dquo姜時宜heihei別離開我heihei◥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像年少時趁著夜深翻墻,跑到姜時宜門外一樣的央求著,可這一次卻沒有人從困倦中掙扎起身,為她打開房門。
“時宜姐姐”
她最后只附身,用酸澀潮濕的嘴唇貼在她冰涼唇角,像年少曾幻想過千次萬次的那樣,輕輕喊了聲“姐姐。”
這是她們從年幼相伴到之后的三十余年時間里,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最大膽的觸碰。
一人清醒,一人長眠。
清醒的人沉淪此刻,長眠的人永不得知。
姜時宜離世的第二年,葉青梧在姜時宜離開的冬日,重病不治,撒手離去。
離世后,那一箱帕子連同與姜時宜相關的舊物,一并鎖于她的棺槨之中,長埋地下。
“阿娘”盛拾月張了張嘴,嗓子像被堵住一般,說不出其他的話。
她有些無措。
捏著寧清歌手腕的手,不自覺地摩擦,在對方手腕留下淡淡的紅印。
“阿娘”她有些哽咽,分明得到些許寬慰,卻又覺得遺憾,為她的阿娘感到不甘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