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科舉盛行以來,對于科舉舞弊的處置幾乎是越來越嚴,畢竟,對于寒門子弟來說,科舉幾乎是唯一的一條晉身通道,再出現舞弊現象,絕了寒門子弟的上升通道,這些讀過書,有一定政治素養的人真要是反對起朝廷來,也是一樁麻煩事。何況,朝廷也不能真如同之前一樣,叫人壟斷科舉,以至于在朝堂上結成朋黨,威脅皇權。
這回一聽竟是科舉舞弊案,說的是去年秋天的鄉試舞弊,要知道,幾個月前,殿試都已經結束了,涉及到的舞弊者說不定都已經通過了殿試,正式入朝為官了。結果下頭竟是遮掩了大半年,一直到如今,才被一個落第秀才的書童揭了蓋子。
那書童說是書童,其實自幼與主家少爺一同長大,一起讀書,與兄弟無異。他資質不佳,就跟著主家少爺做書童,做長隨,對主家是忠心耿耿。
據那書童所說,自家少爺才華橫溢,是當地有名的神童,都說之前鄉試必中的。但這也罷了,歷朝歷代,科舉屢試不第的神童多了去了,畢竟,科舉這東西,考的多半是主觀題,你是心學大家,攤上個理學考官,能考中才怪。因此,原本那一次鄉試落第,他家少爺并沒當回事,他年紀還輕,再等個年也不算什么。
哪知道后來他回鄉之后,發現書店里有當年中舉考生的文章結冊出售,他便買了一本,本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哪兒不符合考官的心意,這才沒有考中,結果就在其中發現了自己在考場上作的文章,頓時懵了。
這種事情,一個心高氣傲的年輕人哪里受得住,當下回轉省府,要求一個公道。
這公道自然是沒求到,這個倒霉的年輕人直接被以誣告罪下獄,之后學正奪了他的功名,將他直接打了一百板子,當時就斷了氣,然后被衙役一卷破席一包,往城外亂葬崗丟了出去。
這年輕人也是有心人,原本去告狀的時候就擔心官官相護,因此,就跟這個書童說,若是自己安然回轉,那自然是萬事大吉,若是自己幾天不回,就叫他帶著包裹去神京。包裹里頭是這個年輕人在老家和省府買到的時文冊子,還有他之前寫的文章,與冊子上那一篇文章脈絡一脈相承,他還圈出了寫文章時的一點小習慣。另外便是頂替了他的那個人的情況,這年輕
人可是打聽清楚了,那個人鄉試期間,人根本就沒進貢院,如此,他的成績又是哪兒冒出來的
這書童那些日子躲在城外,只隔兩日進城一次打探消息,結果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少爺被衙役丟到了亂葬崗,他怕誤了少爺的事,一直等到夜里,才去亂葬崗收拾了少爺的尸骨,先找了個地方埋了,然后連夜就往京城而來。
這書童也是個死心眼,自家少爺說讓他來神京告御狀,他這一路上就一門心思往神京而來。因為沒有路引,沿途不好進城,只能走荒郊夜路,免得被人發現,走陸路好幾次走錯了方向,他才想到應該順著運河走。但他包裹里頭也沒多少錢,也不方便坐客船,他就在碼頭上給人扛大包,然后打聽運河上那些船只的目的,偷偷趁夜扒人家貨船,跟著人家貨船走。因為怕被發現,只敢跟一小段,就再換船。
一個沒有地圖,也沒有地理常識,哪怕跟著少爺認識了一些字,也沒多少錢的人,放在后世,想要出遠門都得防著迷路,何況是交通非常不發達的時代冬天運河封凍,客船貨船都不行駛,碼頭上也沒活計,他也不敢去住店,只能找個破廟住下來,還得跟人家乞丐搶地盤,差點沒凍死,但是他依舊堅持了下來,就這么跌跌撞撞地闖到了京城,混在進城做工的力役進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