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里這么想,但是如今形勢不由人,董興勝還想要說幾句軟和話,上頭已經扔下來一只粗陶杯子,正砸在董興勝腳邊,董興勝嚇了一跳,瞧著已經從房里出來的陸父陸母滿臉的仇恨,頓時就有些張不開嘴。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董興勝依舊覺得自己是瓷器,瓷器不該跟瓦罐碰,他們家就算是不當官了,也是地方上的豪族,哪里能跟這等土包子硬碰硬,他這會兒也不敢發作,只得強擠出一個笑來“賢伉儷這會兒心緒不寧,老夫回頭再來拜訪”
陸墨卻是正色說道“董老爺還是不要再來了,我爹娘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回頭若是鬧出什么事情來,反倒是不好,不如等大理寺那邊開庭再說”
董興勝之前沒跟陸墨打過照面,只是聽說過陸墨的存在,對這個壞了自家事的書童,恨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如今瞧著陸墨模樣,說話有條有理,頓時就知道,只要陸墨在,想要糊弄陸父陸母就不是什么容易得事情。他心中轉悠著各種歹毒的念頭,面上卻是一副和善模樣“我們兩家本來也就是一場誤會,陸賢侄之事”
“我都說了,給我滾啊”陸父一聽他還狡辯說什么誤會,這會兒只氣得兩眼直冒金星,要不是還殘存著幾分理智,恨不得從樓上跳下去將董興勝打成肉餅。
董興勝見陸父眼珠子都紅了,頓時不敢再吭聲,胡亂拱手道了個別,拔腿就跑。
陸墨這會兒看向了那傳話的小二,不冷不熱地說道“小二哥,以后這董家再來找,就別告訴我爹娘了,要是我爹娘被氣壞了,做出什么糊涂事來,也壞了你們客棧得生意不是”
鬧了這么一場,原本躲在后頭的掌柜也冒出來了,連聲給陸家人賠罪“這小二新來的,不懂規矩,以后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那小二被掌柜要吃人的眼神嚇得一個哆嗦,頓時不敢吭聲,老老實實跟著掌柜下了樓,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董興勝來了這一次,陸墨就知道,董家人勢必不肯善罷甘休,距離升堂還有好幾日,住在客棧里,總會有被董家抓住機會的時候,陸墨便琢磨著,找個地方賃個房子再住下。他在京城待了這么久,一些有心人也告訴他不少事情,像是這等案子,本就不是一兩天就能審下來的,
就算涉案的人老老實實招供,也得走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流程,等到判決下來,說不定都幾個月過去了何況這等大案,誰也不想承擔主要責任,到時候鐵定會有人翻供,如此,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
既然這樣,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客棧了,陸墨跟陸父陸母商議了一番,陸墨便出去找牙行賃宅子。陸墨手上沒錢,他之前是有勛貴要看文官笑話,給他行了方便,讓他住在衙門里頭。如今陸父陸母過來了,他們來的時候就做足了準備,將能帶的錢都帶上了,甚至連地契也帶上了,實在不行,就在京里把地賣了,兒子都沒了,還要家產做什么
一聽說陸墨要賃宅子,牙行那邊也是消息靈通,當下就在甜水巷找了個宅子,甜水巷可不是在外城,而是在內城,附近住著的都是勛貴人家的族人,距離甜水巷不遠,就是鎮國公府。自從賈代善死后,榮寧二府沒個能拿得出手的人,八公之中暫時就以鎮國公府為首,這次的事情,現一等伯牛繼宗就摻和了一手,總得叫圣上知道文官沒幾個好東西,圣上才愿意多倚重他們這些勛貴。
有著牛繼宗的示意,陸墨賃到的這個宅子,不僅地段好,還很便宜,里頭家具灶臺都很齊全。陸墨也知道這里頭肯定有大人物幫了忙,但是他見識不足,又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書童出身,等給少爺伸了冤,就帶著陸父陸母回鄉去,以后也不會有機會再來京城,因此干脆坦然接受,當天就雇了一輛車,去客棧接了陸父陸母,徑直去了甜水巷。
等到董家那邊知道陸家居然從客棧搬走之后,只能是無能狂怒,他們如今名聲臭的很,進內城可以,但是指望在內城賃房,那是想都別想。也沒人告訴他們陸家住在甜水巷,內城那么大,他們得找到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人,因此,只得暫時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