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幾個有名的訟棍撐腰,第二次開審的時候,陸墨就從容了許多,甭管那邊幾個人如何狗咬狗,他就死咬一條,殺人償命,舞弊的事情是一回事,殺人又是另一回事,這兩件事不能一概而論。
其實,若是普通的冤案也就算了。哪個衙門沒有冤死的鬼呢這年頭,不像是后世,重證據輕口供,如今口供最重要,而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沒有。判決還沒下來,就稀里糊涂死在牢里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呢。可如今這案子,其實就是大家合謀舞弊,在被苦主發現之后,又錯上加錯,悍然將苦主給滅了口。這性質就很惡劣,無論是學正還是知府,甚至是隔壁衙門的巡撫,都脫不開干系。
主審的官員早就知道,這個案子在圣上那里掛了號,見陸墨油鹽不進,也不敢再明示暗示,只得繼續審案,等到將口供都記錄在案之后,才宣布退堂,表示要稟報圣上之后,才能正式判決。
陸墨在公堂上還算沉著,出來之后,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還是陸父陸母叫了一輛牛車,送他們一家三口回了甜水巷,只等著判決下來。
第二天早朝,圣上便拿著口供開始發難。
“之前你們一個個折子里都怎么說來著圣君在朝,海清河晏這就是你們說的狗屁盛世,還民風淳樸,路不拾遺民風倒是淳樸,這官風卻黑透了”圣上嘴皮子也利索得很,只罵得一干大臣頭都抬不起來。
下頭吏部尚書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腳,他管著吏治,結果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他也難辭其咎。至于翰林院掌院學士,就更抬不起頭了,正副主考,都是他翰林院的學士,結果為了點阿堵物,直接害了一條讀書種子性命,簡直是豈有此理
“怎么啦,一個個啞巴了”圣上端坐在龍椅上,神情譏諷,“我看你們彈劾起別人的時候,嘴皮子都挺利索的,如今怎么不吭聲了”
圣上能在早朝上發難,自然早做好了準備。上次王家的事情,一眾勛貴武將被搞得灰頭土臉,如今形勢逆轉,圣上不過對外透了個口風,立馬就有人要為王前驅,為圣上分憂。
別以為勛貴在文官里頭沒有摻沙子,就像是后來賈雨村依附于賈家王家一樣,一些寒門出身的文官,若是本身沒什么背景,在同窗同年圈子里也沒多少影響力,為了謀求進步,難免會攀附權貴。這會兒立馬有一個御史蹦了出來,義正言辭地表示“自本朝開國以來,承平已久,天下吏治已有敗壞之勢,臣以為,當加強監察,以防朋黨勾結,禍害鄉里,以致民怨沸騰。”
這位御史話說得很是有水平,便是御史臺那邊知道這位是武勛的馬前卒,也沒法排斥他,因為加強監察,其實是在增加御史臺的權力,哪個衙門不希望增加自家的權力呢
因此,他一開口,左都御史便使了個眼色,立馬又有人跳了出來,同樣表示應該在各個環節增加一個監察環節,比如說,如果那次鄉試,除了正副主考之外,再跟上一個御史過去,怎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這話一說,朝堂上頓時
人人側目,你御史臺總共才多少御史,三年各省都有一次鄉試,除了西南那邊因為地方偏遠,改土歸流也沒能完成,讀書人數量少,以至于好幾個省放在一塊鄉試一樣,其他地方若是每一處都要派出一個監察御史,還要在此期間保證御史臺的正常運轉,那么,御史臺這個衙門可就要膨脹一大圈了。
哪怕御史臺是文官的自留地,可文官之間,也是有利益糾葛的,你們編制增加了,是不是管的地方也得增加,現在監察鄉試,以后是不是還要監察各地的院試另外就是,御史出外差,那是要花錢的,這筆錢誰出反正戶部是不想平白增加這筆支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