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守正眼帶笑意地看了程青松一眼,這老家伙真是認不清形勢。
“臣得知于延益曾經資助終南山崇文書院,便派人察查,果然發現了其中于延益所撰寫文章,詆毀天子,心懷怨懟”
曹守正取出一份書文原稿,“這個字跡程老大人應該認識吧”
這是于延益寫個書院學子的文章,論述的乃是民貴君輕之理。
這里面確實有闡述孟子思想的文章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還有其他的文章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放在當前的語境下,就顯得頗為刺眼
“可見于延益對于朝廷,乃至先帝,都有二心,早有謀逆之意,這也從側面證實了于延益意欲謀反。”
“你”程青松被曹守正的無恥之語給氣得說不出話來。
民貴君輕,乃是上古儒家的思想,到了曹守正口中卻成了于延益不忠天子的證據。
“曹卿所言有理,寫此文章之時,先帝尚且在世,可見此人一直包藏禍心,其心可誅其罪當斬”
“陛下不可”
“此言大謬”
眾臣紛紛出列辯駁。
就在眾臣先后出言之際,突然有侍衛來報,錦衣衛指揮副使查抄于府,前來回旨。
朱瞻坤聞言一喜,等下將于延益所貪財貨擺著這些大臣眼前,看他們還能說出什么道理來。
以大周律法,只要貪污超過百五十兩,就是死刑。
這還是修訂之后的律法,太祖高皇帝時代,六十六兩就是斬刑了。
錦衣衛指揮副使徐浩學奉旨入殿,旁若無人地走到了朱瞻坤的身前。
“微臣錦衣衛指揮副使徐浩學奉旨查抄于府歸來,所得財貨盡在奏本之中,請陛下驗看。”
朱瞻坤的臉上露出了笑意,“不必了,你大聲讀出來,讀給這些大人聽聽,讓他們知道,這逆賊于延益,到底是個什么道貌岸然之輩”
徐浩學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之意,昨日之事,讓他對于新君佞臣的不滿已經到了一個臨界值,今天有這樣打臉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就算事后天子見責又能如何那不都是你讓我大聲誦讀的嗎
“微臣領旨”
徐浩學起身之后,面向朝中眾臣,展開了奏本。
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徐浩學的身上。
“臣奉旨查抄逆犯于延益府邸,今抄獲”
“銀三十五兩七錢、白米六缸,約兩石、干柴二十二捆、菜籽油半壺、自釀酒四缸、一套御賜文房四寶”
“住口”朱瞻坤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止是朱瞻坤,殿內的眾臣也都震驚不能自持,這不是一個普通小吏的宅院。
這是一個朝中二品大員,內閣首輔,督師七州的兵部尚書的府邸。
錢牧謙、程青松雖然無貪腐之舉,但他們本就是大族出身。而于延益雖然祖上也曾為官,但到了他父親這一代早已沒落。
這是如何高潔的品格又是怎樣堅定的本心
萬鐘于我何加焉
殿內所有人都看向了朱瞻坤,這樣一個品德高尚,清廉如水的人,被你誣陷為謀逆
在聽完徐浩學所言之后,李宏毅閉上了雙眼,渾身顫抖。
千古污名,再也洗不凈了
程青松顫顫巍巍地跪在了大殿之上。
“先帝
于延益冤枉
”
程青松的這一聲喊冤,響徹了整個含元殿,回蕩在皇城之中
刑部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