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雙方實力接近的時候,權謀和機變才有會交鋒的意義。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陰謀詭計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不再理會吳耀柄,楊清源拍了拍書桉上的那一疊文書,對著下方站立的官員。
“我這里不止一兩個人的罪證,朝廷派我來,就是來清查益州吏治的。”
楊清源的話,語氣平澹,但是高堂之中的官吏大都是不寒而栗。
清查吏治,這簡單四個字的背后,永遠代表的腥風血雨。
所有人都看向了楊清源那厚厚的一疊文書,對于堂下的眾多官員來說,那不是文書,而是無盡的深淵。
“這樣,我給一個機會,凡是現在主動站出來俯首認罪的,都察院定罪量刑之時,一律罪減一等。負隅頑抗,不愿坦白的,一律罪加一等”
一語畢,益州刺史府堂上悄然寂靜。
所有的相關人等都在考慮得失,他們不知道這些書稿之中,是否有他們的罪證,有多少罪證
什么時候認罪,該認什么罪
這也是一門大學問啊
楊清源自然會給他們思考的時候,但不會給他們思考周全的時間。
數十息后,楊清源再次開口了。
“自認其罪者,出列立于前堂左手側,待到都察院御史詢問。計時一炷香,香盡之后,不再接受自首。”
說完,楊清源起身,對著右列之首的益州刺史孫政通開口說道,“孫刺史,與我進內堂一敘。”
“下官領命”
當香燒到一半之時,蜀都府的法曹再也忍不住了,他第一個站了出來。
堂上的益州都察副使、監察御史胡云冀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人都是有跟從心理的,有了第一個,自然不會缺少第二個,第三個
果不其然,在蜀都府法曹站出來之后,益州刺史府的戶曹也挪動了腳步,每一步都似有千鈞之重,一步步走到了前堂的左側,成為第二個自己站出來的官吏。
他自認為所犯之事,不算什么大錯,原本處罰起來估計也就是貶謫一級,若是按照楊清源的說法,自首者再罪減一等,可能只需罰俸,故再三思量之后,益州刺史府的戶曹成了第二個站出來的人。
然后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的官員站了出來。
胡云冀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老臉笑得跟菊花似的,這一趟的活,比以往要輕松多了
這些站出來自首的蜀都府法曹,其實是楊清源和胡云冀找的“托”,為的就是打破眾官員的矜持和不安。
敢為眾人先是需要勇氣的,敢為眾人先認罪更是需要莫大勇氣。
這樣的勇氣,貪官污吏可不一定用。
這是就跟蹦極是一個道理,自己跳不下去,得找人幫忙推一把
而楊清源和孫政通在后堂,真的只是在喝茶。
孫政通是朝中的老人了,馬上就要致仕了,雖然能力平庸,但是并無過錯。
雖然在益州任期沒什么成績,但也不算是大錯,守規矩,不逾越,就是孫政通最大的優點。
如果大部分官員都能像孫政通這樣,那這個天下要太平得多
治大國如烹小鮮,治理一州之地也是如此。
一個州刺史如果僅僅是平庸,只要不瞎折騰,這一州百姓雖然不說能個個安居樂業,但是混口飯吃,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最怕的是那種明明能力不足,但是非得要做出點政績來,不管是為了給上面看也好,或者是想做出一番成績來,都是極大的隱患。
新政從來不是容易的事情。
夜半,欽差行轅。
“正如侯爺所預料的,大部分前來自首的都是些犯了小過錯的人”
這也是人之常情啊
若是真的犯下草管人命、兼并土地、伏殺欽差這樣的大過錯,怎么可能來自首坦白呢
就算是從輕處罰,也是從夷三族變成抄家滅門,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