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自己秉性放蕩不羈,不為州里所用。客居汴地時又為縣令所辱,西游長安想闖出一番名頭,結果空負才華而不被理解,到處碰壁,身在旅途,遠望前路漫漫,家鄉更在千里之外,感傷無限,也只能以長歌來排遣憂愁。
此時醉后再吟出這首詩,更訴出心中無限悲壯。
懷玉跟潤娘他們一人一個胡餅在那里吃著,他一直在細細打量此時醉酒后真情流露的馬周。
此時的他顯得有些如小丑,掌柜的、伙計,還有投店的商賈、旅客們,都在拿他開心,誰又能真正理解他呢,甚至都沒有人相信他是有才的。
只把他當成一個酒鬼,一個發酒瘋的窮措大,眼高手低,滿嘴大話,甚至他吟的詩也不會有幾人真正懂,更不會認為是他寫的,他們只是喊著再來一斗酒,好像不看到他醉趴下就不滿意。
他就是眾人嘲笑的孔乙已。
“馬先生,酒也喝完了,不如且先歇息”懷玉上前。
馬周醉眼迷離,看著這年輕的武二郎。
“我還沒醉呢,這挨千刀的掌柜,拿最次的浮子酒糊弄我,里面還添了起碼一半的水,這個驢日的。”馬周罵著粗話。
“出去走走聊聊”
“好。”
馬周酒量確實很好,喝了十幾升的麥酒,居然還只是腳步打晃,并沒趴下。
他們走出客棧,里面的那群人見沒了熱鬧瞧,還有些失望。
“我叫武懷玉,家中排行第二,家在三原龍橋堡,九歲上跟個老道上終南山,剛下山回來”懷玉簡單的介紹了下自己,也沒刻意隱瞞跟武士彟的關系。
“清河馬周,自幼孤貧,讀過一些書。”
懷玉笑笑,剛才馬周說他熟讀圣賢之書,尤其精通詩經左傳,這可不簡單。如果真的是貧民子弟,還自幼失去父母,那在動蕩的隋末,馬周甚至都很難生存長大,更別說能讀書。
讀書,那起碼也是地主豪強才能讀的,更別說還有機會精通詩經左傳。他剛才也問了掌柜些話,知道了馬周曾自稱是扶風馬氏之后,家鄉清河茌平,在前幾年還補授博州助教。
這雖是個不入流的職事,但也是州學的老師,沒點才學哪能當。結合武家的情況,懷玉有理由相信,馬周就算幼年失去父母,但馬氏家族在清河也起碼是個豪強家族,有家族照料,甚至進馬氏族學讀書,才能有這身學問,甚至能成為博州助教。
而歷史上馬周后來西游沉浮數年,最后投到常何家做門客數年,因為替常何寫奏章而被李世民慧眼識中,后來更是扶搖直上,一路做到中書令,還兼任吏部尚書、太子右庶子,以文臣封高唐縣公。
這也是一個傳奇。
確認對方就是那個馬周后,武懷玉對他很客氣,現在他正落魄之時,此時點滴之恩,將來也必會涌泉相報,這也是結個善緣。
“長安米貴,居大不易。”
在博州做助教,不得重用被刺史訓斥,馬周憤而離去。但在汴曹游歷,連個縣令都能折辱他,來到長安,結果四處碰壁,滿心雄心壯志,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