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沒喝酒你別聽徽音瞎說”
“就是她告的,我都聽到了真不騙你,好長時間都沒喝了”
“身體好多了,藥也停了什么時候”
陳靜姝稍一頓,看了桌子上的紅酒和高腳杯,腦海中浮現出久遠的畫面
那根不銹鋼管即將劈到頭頂,他奮不顧身的把自己護在懷里那一刻,突然就覺得,灰色的世界里多了一道光
自己送他去機場,問他什么時候會給自己打電話,他竟然有點慌好像不經意,也很正常,但只有陳靜姝知道,他眼神躲閃的剎那給自己的觸動有多大
在京城開會,在何安邦、呂本之,以及數十位博覽機構負責人面前,他說淘到了幾件玉器,要送給自己一件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至少能感受到連耳垂都是燙的
又在國博,何安邦笑他,竟然拿那么大的項目給自己當政績,他眼底深處的那絲理所當然,好像在說這不應該的嗎
具體是什么時候,兩個月前,還是三個月前
記不清了。
悄無聲息的,那種低沉、失落、旁皇、恐慌,甚至沉悶的讓人呼不出氣的無助感就變淡了。
很少再看著媽媽的遺像發呆,不用喝酒、吃安眠藥也能睡著,不會在半夜驚醒,醒來后才發現,半邊枕頭已被淚水打濕
好像不知不覺,人間就有了色彩,心中有了牽掛,生命也有了意義
謝謝你,李定安
心中仿佛有暖流涌動,她輕輕的笑了一聲“舅舅,你以后不用擔心了真的,我已經好了”
好了
十多年了
于思成呆滯了片刻,直到陳靜姝給他道了聲晚安“舅舅你早點休息,我要去找于徽音算賬哦不,找她聊一聊再見”
不是你等會
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里就傳來了盲音,于思成看了看掛斷的屏幕,頗有點不敢置信真好了
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陳靜姝有幾次像今天這樣輕松、歡快、自然,且發自內心的笑過
兩只手就能數的過來
怔了好久,他欣慰的吐了一口氣,又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
客廳里的電視依舊在響,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酒香,時不時的還能聽到一聲輕笑。
明天不上班的嗎
于思成搖搖頭,起身出了書房。
應該是剛洗過澡,長發挽在頭頂,又用棉帕包著。身上穿著素淡的睡裙,皮膚依舊如少女一般細嫩。
茶幾上擺著幾樣零食,還有一瓶紅酒,江秀瑩晃了晃酒杯,波光流轉之間,映出嬌美的面容。
既便已四十多歲,仍舊很美,精致與雍容更象是刻在骨子里。
“老于,要不要來一點”
“幾點了,你還喝”
“高興嘛”江秀瑩慵懶的伸了伸腰,又舉起酒杯,“都怪阿大陳靜姝,都陪她喝習慣了”
呵呵賴孩子身上當媽當成你這樣,也是真可以
但多少年了,好像就沒變過
他嘆了口氣,坐到了沙發里“什么事這么開心”
江秀瑩放下酒杯,一副神秘的模樣“儂曉得伐,囡囡談朋友得嘞”
于思成猛的一頓徽音剛剛才交待,不要告訴她媽媽,可她竟然知道了
“誰說的”
“電視臺的蘇老師說徽音眼光超好,看人超準不是談朋友是什么怕囡囡知道了抱怨蘇老師,我就沒多問,但問了秦姐,她又說沒有發現就蠻稀奇”
眼光超好,看人超準意思就是人挺不錯
本來就好奇,于思成現在更好奇了。
想了想,他又交待“別著急問,徽音本來就內向,你愛嘮叨,還經常嚇她秦姐挺細心,有不對肯定會打電話”
而且下個月,他就會調到京城,到時慢慢再問也不遲
“我曉得啦”江秀瑩翻了個白眼,又眉頭一皺,“那靜姝呢,問又不敢問,催也不敢催,愁死了”
于思成心里一跳“這個更不能急”
“那怎么辦”
“慢慢來”
“慢慢來慢慢來,永遠都是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