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蒙德沒聽懂,只覺得耳邊這條不知什么種族的人魚對著自己嗷嗷叫了幾聲。
埃斯蒙德的目光下移,白色人魚魚鱗底下被保護著的嬌嫩魚尾隱約可見。
一條白色的,鱗片甚至無法保護自己的人魚。
“異族。”
埃斯蒙德用人魚語低低地說,嗓音里帶著警告。
面前無害的人魚沒有聽懂,只是毫無戒備心地在他身上繼續挨挨蹭蹭。
埃斯蒙德的手指蜷縮了下,耳鰭不受控制地出現豎立,像是聽見了伴侶的低鳴。
他的瞳孔猛然收縮,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010新奇地抬起眼,還沒看清,那雙耳鰭就恢復了正常人類的樣子。
修長冰冷的手指像是鋼鉗一樣把他扶正,埃斯蒙德輕而易舉地把鮫人抱上了被擠壓得破破爛爛的機器。
“坐好。”
010坐好了,只是銀色的大尾巴還在努力往埃斯蒙德身上圈,鮫人喜歡把愛人用大尾巴圈住,絞起來,越緊越好。
埃斯蒙德幾乎要變出自己的尾巴,他退開了一點,用人魚語冷酷地說“然后,變回來。”
面前的異族人魚用一種迷茫的眼神看著他,埃斯蒙德瞇了瞇狹長的眼睛,勉強相信這只不知道什么血統的人魚聽不懂自己的話,只好換回人類的語言說“變回來。”
010還是沒動。
埃斯蒙德的手鉗住了面前白色人魚的下巴。
白色人魚捏起來簡直比最嬌嫩的水母還要脆弱,埃斯蒙德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捏碎了這條異族人魚的下巴。
異族的鰭條像是活的一樣纏繞在他,這里沒有水,原本舒展的鰭膜不張開,甚至蔫巴地蜷曲縮卷在一起,像是沒有雨水澆灌的花朵。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里來的異族人魚,但是顯然沒有得到任何妥善的照顧,埃斯蒙德一邊告誡著這條人魚不要亂動,一邊控制著空氣中的水汽聚集到了身邊。
010舒服得尾鰭張開,在埃斯蒙德筆直修長的腿上挨挨蹭蹭。
他用鮫人語說“我有尾巴,研究我呀”
看看埃斯蒙德凝視他的視線,010磕磕絆絆地換成了人類的語言“我、研究、住海。”
埃斯蒙德懂了,頂級的人魚血統讓他奇異地跨過了物種間的鴻溝,聽明白了面前人魚抽象的表達。
“不需要,”他冷酷抬手把異族人魚的大尾巴拎開“我不喜歡人魚。”
010抬頭看看他,沒動,反正他也不是人魚。
他是鮫人
010低頭給埃斯蒙德看看腦袋,繼續磕磕巴巴地用人類的語言說話“玻璃、腦袋、痛”
他加重了語氣,因為他不能說流暢地人類語言,必須這樣表示內容的重要性。
面前的異族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埃斯蒙德的指尖掐在這人腰上,手下柔軟的鱗
片讓他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力道。
騙人,哪怕是新生的人魚,也不會被那些脆弱的和貝殼一樣一捏就碎的玻璃給弄痛。
埃斯蒙德說“痛就回到海里去。”
說完,他的目光落在已經變成廢鐵的重型機器上,還有已經變成稀巴爛的門框,這些都昭示著這只異族人魚擁有對于人類而言不小的力量。
010。
他把尾巴有點心虛地收回。
“我不會弄痛你的。”010用鮫人語說。
埃斯蒙德沒說話,走到破爛的實驗室門口,果然看見了里面不算大的玻璃箱。
他轉回頭看異族人魚,那條白色人魚正坐在冰冷的機器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眼下細小的白色鱗片好像在反光。
埃斯蒙德的心里奇異地塌陷了一小塊。
第二天,來到實驗室里的研究人員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