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還是派上了用場。
房間里一共有兩張床，一家人沒這么多講究，他懶懶地癱在他媽的床上，開始刷手機。
林一曼找了床尾一角坐下。
房間里有時安靜，但又不會一直保持著安靜的氣氛。兒子和女兒偶爾會念叨幾句，一言不合，就要開仗，而她的作用，是當一個裁判，從中調和。
不過林一曼默默思索，如果家中真有裁判，想必她一定是最不公平的那一個。
因為她總是無條件站在女兒這一邊。
但其實想起來，這些年她虧欠的，又哪里只有甜甜。長年出入醫院，自顧不暇，給孩子們的陪伴少之又少，攪得一切都是一團糟。
即便孩子們從未譴責過她，就算是甜甜，受了這么深的傷害，到頭來也說不出一句重話，只是不愿意理會她而已。
林一曼捫心自問，她從來都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在家中的孩子們里頭，明澤從小就是最愛惹事的一個，但誰都不知道，實際上他也是心思最細膩的一個。
之前在螢景村和哥哥妹妹流落鎮上時，他洗出他們的全家福，第一時間就想到找一個閃送小哥，將相片送到母親手中。而現在，他也第一時間看出林一曼不曾宣之于口的自責。
明澤從床上翻了個身，看著床頭柜邊上林一曼打開的行李箱。
從倪知甜的角度望去，明澤現在的姿勢，很招人嫌。
修長的身形，占了另一張床的大半位置，下巴抵在床沿，伸出胳膊，在行李箱里翻來翻去。
被她這么一斜，他就抬起頭，嬉皮笑臉又吊兒郎當的，像是在詢問
你能拿我怎么樣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倪知甜拿自己床上的枕頭，往他的腦袋上砸。
明澤單手接過枕頭，臭屁撇嘴，問道“媽，你沒帶書”
倪知甜和林一曼都是一臉茫然。
他還看書
“我記得你前段時間天天在家看書來著。”明澤說，“像是”
“我沒帶。”林一曼急急地打斷他的話。
但明澤沒被攔住，繼續道“父母的語言、孩子你慢慢來。”
林一曼
倪知甜也沉默了一下。
“還有那個”明澤想了半天，“捕捉兒童敏感期”
倪知甜低頭。
敏感話題，她不接。
“倪知甜。”明澤說，“媽拿你當兒童呢。”
倪知甜
都說不接話啦
明澤是天生的話癆，只要他在，就不會給人冷場的機會。
尤其是，這會兒媽媽和妹妹越尷尬，他就越是醞釀出一身沒地兒使的勁。
倪知甜被逼得忍無可忍，只能硬著頭皮接話“林老師看這么多書，是不是很了解兒童心理”
明澤很滿意，一臉嘚瑟。
看吧，就沒有他能熱不起來的場子。
林一曼許久都沒出聲。
就在他們都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時，才聽見她的回答。
“我沒有學會了解兒童心理，甚至對怎么做媽媽，都還是一知半解。”林一曼溫聲道。
“不用特地去學。”明澤淡聲道，“互相尊重，一起成長。”
泡腳桶里的水，已經沒這么溫熱了。
倪知甜剛才一直擱在床邊的手機，振動一下。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明澤發給自己的私聊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