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嵇無風手中的紙碗掉落在地,粘稠的紅豆羹糊在臺階上,仍在冒著熱氣。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爹爹不用這么生氣吧,我不過是晚了一個月回來,快帶我去見爹爹。”嵇無風怔了半晌,猶自不信,一把推開門向堂內走去。
華叔上前拉住他,涕淚橫流,“我怎么敢在這種事上開玩笑,老爺他他確實已經”
“什么時候爹爹他為什么”自聽到噩耗便呆立在那里的嵇盈風終于醒了過來,撲過去叫著華叔,雙目瞪地通紅。
“是在半個月前,因因病過世”
“不可能,爹爹一向身體康健,素無隱疾,什么病,帶我去見爹爹。”乍聞噩耗,嵇盈風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離家不過兩月,臨行前爹爹的殷殷叮囑還歷歷在目,怎么會突然因病離去,怎么會就此天人永隔
她和嵇無風都哭嚷著圍住華叔,要問個清楚,心里卻仍在期望這是一個玩笑。
主仆三人哭成一團,沒人再有心情理會默立在后面的江朝歡。
嵇聞道死了尚未曾與他再見一面,更未這個人死了,他不應該開心嗎然而,他狠狠掐住手心,壓下抑制不住的凌亂思緒。
他倒是輕易解脫了,他曾做下的那些事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他垂手奪去的一切就可以真正成為他的東西了嗎
絕不可能他張開手掌,仿佛透過掌心看到了淋漓鮮血,那是無數人命折損于自己手中的記憶。
有一次次考校選拔中,顧門同伴的,更多的,是天南海北的任務中,正道幫派的。他成為人人唾罵,正道不齒的顧門離主,而嵇聞道坐擁兒女之福,盛名之譽,卻撒手人寰,享有身后令名,尚未為他曾做下的那些付出一點代價。
他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嵇無風回頭看時,眼前的人仍是冷靜漠然,似乎這個消息與他毫無關系,沒有一絲不對。
只見嵇無風折身到門前楹聯,一把扯下了上面的白布,擲在地上,猶在大叫“我不信爹爹不會死的,你不要再騙我了”
華叔顫著手撿起地上的白布,抱住嵇無風的胳膊,努力阻止他的發瘋。
嵇盈風卻恢復了幾分理智,她再不想相信,也不能再欺騙自己了。她紅著眼睛走上前,將嵇無風拉開,抽噎著問華叔“爹爹的在哪,我們總要見他最后一面。”
“老爺已經入土為安了。”華叔搖頭悲啜,“夏日天熱,老爺他挨不過幾日不腐,等不到少爺小姐回來,只能”
想到是自己的任性,非要跟著謝釅去玄天嶺,才耽擱了一個月,沒能見到爹爹最后一面,嵇無風不由跪倒在地,縱聲大哭。
“不對,不對,爹爹半個月前就為什么不告訴我們,為什么外面一點消息都沒有這里面是不是還有什么隱情”嵇盈風僅存一點思緒,覺出幾分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