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好像有人來了。”
已近尾聲,江朝歡震斷她最后一道經脈,緩緩收手,囑咐道“你們退下,好好給她醫治。”
兩人領命,迅速離去。只聞來人腳步聲越來越近,江朝歡適才耗費太多內力,忙坐下調理內息,不敢輕忽。
遽然一道劍光閃過,挾著洪流巨浪般的內力迫來。這霆不暇發,電不及飛的一刻,江朝歡本能地反手橫握劍鞘,抵在胸前。鏘然一聲,內力相激,兩人長劍雙雙脫手,各退三步。
看清來人,江朝歡還以為是慕容褒因到底泄露了他的身份,沉聲道“謝夫人夤夜來犯,可是晚輩有所得罪”
謝夫人肅然走近,目光死死定在他身上。只見他雖面不改色,但嘴角一道血跡殷然,謝夫人嘆了一聲“你重傷之下,我占了些便宜。但以你的年紀,內力已經無出其右。”
江朝歡內府氣血翻騰,強運內力,又激起舊傷,幾乎支撐不住。但大敵當前,他毫不顯露,身形巍然,全神戒備。
謝夫人凝眉半晌,倏然挺劍揉身而上,江朝歡震劍出鞘,與之纏斗起來。初時謝夫人尚使阮家太行劍術,但數招之后,她橫劍一挑,一聲清嘯,換了套豐神俊逸的劍法。劍鋒游走,聲若簫吟。劍氣縱橫,勢如鳳鳴。
每一招,每一式都無比熟悉,鐫刻在心底。卻又那么陌生,遙遠地仿佛前世的回憶。
以“雛鳳清聲”起手,依次“鴻軒鳳翥”、“景星麟鳳”、“鳳管鸞簫”、“山吟澤唱”連自己都只會前三式,為什么全部七式她皆絲毫不差為什么她要在自己面前使出這套劍法
心神劇震,劍影漸漸模糊,江朝歡的頭腦中一片紛亂。恍惚之間,手中劍招已經散亂,再無招架之力。
不知何時,右臂已中一劍,長劍脫手。謝夫人倒懸劍鋒,縱躍而起,正是最后一式“世濟其美”。清越的劍招化歸沉寂,只剩一片肅殺,謝夫人的劍尖泛起殺意,抵在江朝歡心口。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江隱,你可認得這鳳簫吟”
十三年未曾聽過的名字,陌生得仿佛不是自己。但謝夫人決絕的語氣,分明不是在詢問試探。
“夫人認錯人了。”江朝歡勉強吐出幾個字,不敢觸及她的目光,只想立刻逃離這個地方。
“為什么不敢承認因為你不止是江隱,淮水派掌門江玄的兒子。還是顧門之人,對不對”謝夫人厲聲喝問。
“世濟其美,不隕其名。鳳簫吟以此式而結,其意在何便要后人繼承前代的美德。武功榮耀,權勢地位,皆在其次,但立身之本,為人之道,豈容有一絲差錯”
“你棄族叛門,委身事敵,可還記得你爹娘,你師兄師姐,淮水派滿門,是如何死于顧門之手”
“你自甘墮落,陷入邪魔外道,可對得起你爹娘,對得起淮水派的一百三十三口”
“你認賊作父,殘害正道,還有何面目茍活于世,死后更有什么資格見你江氏列祖列宗”
“你罔顧倫常,全無心肝,忠孝仁義棄如敝屣,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句句詰問皆如利刃,狠狠剜在江朝歡心口,無從辯駁。他不顧謝夫人眼中沖冠眥裂的怒火“既然夫人這樣看我,我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