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鈞天殿的顧襄信步而行,仍沉浸在回想中。
“他父親為何造出假劍”當時顧襄只覺得這個要求是天方夜譚,“可他當年還是不諳世事的孩童。時隔多年,又如何知曉”
默然半晌,蕭望師并未回答。卻只是緩緩說道
“其實一直以來,主人每一次落子,無不取決于江公子的道術。你要相信,這局棋的運勢過去在他身上,未來也系于他手。”
他的語氣,竟恍然有幾分懇求。
“請你們務必找到答案,主人想要的,就只有答案他給出的回答,才是決定主人最終走到何處的肯綮。”
“記住,是江隱的答案。”
千頭萬緒難以理順,顧襄負著手走在昔日“家”中。因為太過熟悉,她甚至完全不需要分神看路。
忽然,一片陰影悄然飄進余光里,她登時全神戒備,手已搭在劍鞘之上。
然而,抬頭看去,她驀地全身一震,定在了原地
顧云天。
原來她竟不知不覺走回了自己舊日的院子。而顧云天像是料定了她會來一般,就立在她門前相候。
剎那間,心頭繚繞的思緒戛然而止,她整個人空白了片刻。
闊別三個月,天翻地覆,但顧云天看起來和往日沒什么不同。除了左手也被精鋼義肢取代。
顧襄定了定神,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連如何稱呼他都不知道了。
做了二十年父女,可一朝得知并無血緣。主上和屬下的關系,如今也已解除。若說是仇人,可此刻他站在面前,自己心里其實并未涌起恨意。
“襄兒,你應該有話想問我吧。”
誰知,顧云天一如往日般叫她,仿佛種種變故皆過眼云煙而已。顧襄回過神來,依言上前。
“為什么要謝釅繼任教主”她確有很多疑惑,當下直截了當問出“難道你還不知道謝釅認你為父,只是為了報仇”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顧云天笑了笑,深邃的眼底正在迅速聚積漩渦,“或者說,從與他重逢那一刻起,我就這樣期待著。”
“你到底想做什么這些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遠遠不夠。”顧云天理所應當地看著她,微笑道
“謝釅,是全天下最像我的人。我一定要給他足夠浩瀚的施展空間,給他不計限度的包容放縱,才能讓他回饋我超出想象的驚喜啊。”
顧襄強忍住沒拔劍,轉而問他“那顧柔呢你就不問問她現在是死是活人在哪里”
“不重要了。”顧云天眼中涌動的暗流倏然凝固,平靜無波。
“我曾以為她才是最像我的孩子。可她讓我很失望。”
“她只是為了努力迎合我,約束自己做“該”做的事。而一旦脫出軌跡,她就手足無措了。這樣的人,是無法帶給我任何驚喜的。”
這一刻,顧襄從心底里蔓延出一股涼意,但全身又燃起猛烈的怒火。她幾乎無法制住這撕裂般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