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都不重要啊。
嵇聞道一句也沒聽進去,只拼命追上前想問他為什么出爾反爾、又不讓自己前去。為什么要幾次三番拒絕自己、耍弄自己。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
即便粉身碎骨,也只為換他周全。可為什么,他就是不懂
到底,我們是不是朋友
可他再也沒追上江玄。
第二天一早,江玄已經不見了,留下淮水派上下滿門,面面相覷。
目光從梅溪橋、鶴松石到其余弟子臉上逡巡了一遍,嵇聞道漠然轉身回到屋內。
站在嵇無風床前,他抬起手掌,聚起了至純至湛的定風波真氣。
或許是最近經歷了太多變故,此刻他已經麻木得失去了全部感知。所以,眼前縮成一團埋在被子里的兒子也沒讓他再產生一絲多余的念頭。
拉開被子,手掌已落在幼子心口,真氣蓄勢待出
“求求你,不要”
他猛地打了個激靈,再一看時,才發現嵇無風并沒醒,只是在昏迷中囈語。想必,夢里的他此刻也還在輪回著被沈雁回折磨的地獄。
嵇聞道的手掌捏成拳頭,良久,他卻別過臉去,沒再看面無人色的孩子一眼,再次運起真氣拍落
“鐲子為什么你有我的鐲子”
瞳孔瞬間放大,嵇聞道不敢置信地擰過頭,發現嵇無風還是在昏迷中無意識地呢喃。
可是,這是什么意思
“你”,是誰
一個最壞的可能涌上心頭。難道是沈雁回故意給嵇無風看了鐲子,告訴他是他的父親派人把他擄走
算了。
這也不重要了。
此刻的時間必須分秒必爭,晚上片刻都可能釀成無可挽回的大錯。
他硬下心來,內力一吐,幼子便即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大口噴出鮮血。
隨即,他抱起嵇無風沖了出去,找到了立在江府門口的堂姐。
他不信,江玄會連自己的妻子都瞞著。
果然,看到他懷中又命在垂危的嵇無風,堂姐凝眉半晌,垂眸道“瑞光塔外十里,北淮口橋頭,你去吧。”
顧不得答應一聲,嵇聞道已經飛身而去。
一路上,嵇無風嘔出的血染紅了他半邊身子,他卻心急如焚,不舍得放慢速度,生怕遲了一步看到的就是姐夫的尸體。
這是他這輩子輕功施展得最快的一次,好在結果終于未再讓他失望
高塔之下,淮河之畔,姐夫和謝桓一左一右,刀光劍影,正與顧云天斗到酣處。
只消一眼,嵇聞道已神馳目眩,幾乎無法分辨三人身法招式,實覺奧妙無窮。
察覺他的到來,幾人都分神看去,江玄見到他滿身是血抱著嵇無風時明顯怔了一瞬。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來的目的
“姐夫,無風他傷勢反復”
沒等他說完江玄已經意會,當即一招退出戰局接過了嵇無風。
嵇聞道于是順勢拔劍出鞘,躍入戰圈替上江玄的位置,平生第一次如愿與顧云天交手。
然而,僅僅一招,他霎時一身冷汗,整個人如墮冰窖
原來這才是顧云天的實力
難道,這才是顧云天的實力
一招,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和顧云天的差距。才意識到自己此前以為的有多么天真。
手中長劍已經不聽使喚,腳下步子也頃刻散亂,若非謝桓在旁掠招照應,只怕不出三招他已命喪當場
劍光交錯間,與顧云天堪堪對視,對方有如實質的威壓中似乎還蘊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知是何意味,他登時目眐心駭,再無半點力氣招架。
正當此時,一道真氣直逼面門,他慌忙揮劍抵擋時已晚了一步,他心跳驟停,只覺全身上下都被這股強橫真氣鎖住,就要命喪當場卻見一柄刀鋒遞進橫旋,替他解了這招。
謝桓
嵇聞道不敢置信地看去,竟是謝桓救了自己一命
趁他分神間隙,顧云天又五指萁張,朝他攻來,且這次氣勢更盛數倍。
很快,謝桓也無暇再勻出力氣照拂他,唯有江玄救治嵇無風之余勉強為他擋下幾招,又拖了一點時間。